罗烨出院那天，天空蓝得像块刚洗过的玻璃。罗家荣抱着她的外套跑前跑后，嘴里不停念叨：“野餐垫我己经晒过了，零食买了你爱吃的草莓干，还有……”
“知道了小管家。”罗烨笑着揉他的头发，脚步还有些虚浮，却难掩眼里的亮。阳光落在她脸上，把之前的苍白都驱散了些，手轻轻护着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野餐的地点选在郊外的湖边公园，草坪像铺了层绿绒毯，远处的芦苇荡随风摇晃，偶尔有白鸟掠过水面，划出一圈圈涟漪。罗家繁帮着铺好垫子，把保温桶里的三明治、水果沙拉一一摆出来，罗家荣己经举着相机跑远了，要去拍“会飞的白色大鸟”。
“慢点跑！”罗烨扬声喊，语气里满是纵容。她坐在垫子上，看着两个孩子一个静一个动，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软的。
“尝尝这个。”罗家繁递过来块三明治，是按她的口味做的，放了煎蛋和番茄，“林薇阿姨说，孕妇要多吃点蛋白质。”
罗烨咬了一口，蛋黄的香气混着面包的麦香在嘴里散开，她看着儿子认真的侧脸，突然说：“其实那天在病房，我听到你和刘曼说话了。”
罗家繁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嗯。”
“你不觉得害怕吗？”罗烨轻声问，“那么多弯弯绕绕，又是恩怨又是阴谋的。”
“怕过。”他老实承认，指尖捻着块草莓干，“但想到你还在等我，就不怕了。”
罗烨的眼眶突然有些热。这个总是把心事藏在镜片后的孩子，说出的话却像羽毛，轻轻搔在心上最软的地方。她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以后不许再一个人扛了，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知道了。”罗家繁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笑意。
远处传来罗家荣的欢呼：“哥！快来看！我拍到鸟妈妈喂宝宝了！”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罗家荣举着相机蹲在芦苇边，镜头对准了窝里的几只雏鸟，鸟妈妈正扑棱着翅膀往雏鸟嘴里送虫子。阳光落在他兴奋的脸上，像撒了层金粉。
“像不像我们？”罗烨笑着说，“你小时候也总追着鸟跑，摔了跤还哭着说要带小鸟回家。”
罗家繁想起模糊的童年片段，也忍不住笑了。那时他总以为自己能保护全世界，后来才知道，被保护着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野餐篮里的食物渐渐少了，罗家荣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一张一张翻给罗烨看：“这是波光粼粼的湖，这是会动的芦苇，这个是……”他指着一张照片，上面是罗家繁低头看书的样子，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书页上，“哥看书的样子，像个小老头。”
“你才是小老头。”罗家繁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兄弟俩闹作一团。
罗烨看着他们，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她提笔写下：“今天，我们在湖边野餐，阳光很好，风很软。约定以后每年都来一次，看鸟，看芦苇，看孩子们长大。”
罗家繁和罗家荣凑过来，在后面分别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却像在时光里刻下了个记号。
夕阳西下时，他们收拾好野餐篮往回走。罗家荣一手牵着罗烨，一手被罗家繁拉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罗烨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一个沉稳，一个跳脱，却同样让人心安。
她低头看了看笔记本上的约定，突然觉得，所有的风雨都只是插曲，真正重要的，是这样牵着彼此的手，慢慢走向未来的每一步。就像这野餐篮里的食物，简单，却藏着最踏实的温暖。
远处的湖面映着晚霞，红得像块融化的糖，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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