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落地窗，在客厅的大理石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容绾绾蹲在光斑的边缘，手里攥着半干的抹布，指腹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泛着红。昨天被水晶碎片划破的伤口还没愈合，沾到水时会传来细密的刺痛，她只能尽量避开伤口，用指节顶着抹布，一点点擦拭地板缝隙里的灰尘。
张妈就坐在客厅角落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刷着视频，时不时抬眼瞥她一下，眼神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过来。“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一会儿瑾言少爷就要回来了，要是让他看到客厅还没打扫干净，有你好果子吃。”
容绾绾没应声，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瑾言少爷，她昨天在晚餐时听过这个名字，是容家的长子，容振海的儿子，也是容氏集团的副总。在这个家里，每个人似乎都有明确的身份标签，容振海是掌权者，林婉清是精致的女主人，容楚楚是被宠坏的公主，而容瑾言，听起来更像是这个家族里“正经做事”的人。
她顺着地板的纹路，一点点将抹布往前推，目光无意间扫过客厅中央的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叠打印纸，最上面那张印着“容氏集团2024年第二季度报表”的标题，黑色的宋体字在白色纸张上格外醒目。
报表的边角有些卷曲，似乎被人翻阅过几次。容绾绾的目光下意识地停留在上面，视线顺着表格里的数字往下滑。她没学过专业的财务知识，但在老街区帮李奶奶打理菜摊时，每天都要算收支，对数字天生敏感。夜市里的小贩们常说，“数字不会骗人，哪里亏了哪里赚了，一看账就知道”，这句话她记了很多年。
报表里列着容氏旗下几个核心产业的营收数据，房地产、奢侈品、餐饮……她的目光停在“餐饮板块”那一行。成本栏里的数字比她预想中高很多，原材料成本占比竟然达到了营收的45%，而旁边的净利润率只有8%。她记得以前在夜市听卖奶茶的老板说过，正常餐饮行业的原材料成本大多在25%-35%之间，超过40%就意味着供应链肯定出了问题，要么是采购环节被层层加价，要么是库存管理不善导致浪费。
容氏这么大的集团，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她心里泛起一丝疑惑，手指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报表的边缘，想看得更清楚些。
“你干什么？”张妈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尖锐的呵斥，“那是瑾言少爷要看的报表，也是你能碰的？赶紧把手拿开，别弄脏了，要是少爷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容绾绾猛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的触感。她低下头，继续擦拭地板，心里却把刚才看到的数字记了下来——餐饮板块，成本45%，净利润8%，这两个数字像小石子一样落在她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就在这时，别墅门口传来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接着是钥匙开门的动静。张妈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的刻薄瞬间换成了谄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瑾言少爷，您回来了！”
容绾绾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门口。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姿挺拔，肩宽腰窄，西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他的头发梳得整齐，额前的碎发垂下来一点，遮住了部分眉眼，却挡不住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和沉稳。他的五官和容振海有几分相似，却比容振海多了几分温和，少了几分威严，整个人看起来既专业又不失亲和力。
这应该就是容瑾言了。
容瑾言“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张妈的问候。他脱下西装外套，递给旁边上前的佣人，目光随意地扫过客厅，最后落在了蹲在地上的容绾绾身上。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太久，大概只有一两秒，像掠过水面的风，没有带起任何波澜。他没有问她是谁，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在打扫卫生，仿佛她只是客厅里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容绾绾的心跳却莫名快了几分，她赶紧低下头，把脸埋得更低，手里的抹布攥得更紧了。她不想被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大哥”注意到，更不想因为自己的狼狈而被轻视。
容瑾言收回目光，径首走向茶几。他拿起上面的季度报表，指尖在纸张上轻轻滑动，开始翻看。他的动作很专注，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思考报表里的数据。
容绾绾的目光忍不住偷偷落在他身上。她看到他翻到餐饮板块那一页时，手指顿了一下，眉头蹙得更紧了，嘴角也抿成了一条首线。显然，他也注意到了餐饮板块的异常数据。
就在这时，容瑾言的目光突然抬了起来，正好和容绾绾偷偷看他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容绾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像被抓包的小偷一样，赶紧低下头，脸颊发烫。她能感觉到容瑾言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让她浑身不自在。
过了几秒，她听到容瑾言的声音响起，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张妈，她是谁？”
张妈连忙上前，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少爷，这是先生和夫人刚找回来的那位容小姐，昨天刚到家。我看她闲着没事，就让她帮忙打扫一下客厅，也让她熟悉熟悉家里的活儿。”
她故意把“帮忙打扫”说得轻飘飘的，避重就轻地隐瞒了自己故意刁难容绾绾的事。
容瑾言“哦”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容绾绾身上，这次他的目光停留了更久。他看到她身上不合身的黑色连衣裙，看到她沾着灰尘的袖口，看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放在身侧的手上——那只手的指腹泛着红，指尖还有一道没愈合的小伤口，显然是打扫时不小心弄伤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收回目光，继续翻看手里的报表。但容绾绾能感觉到，他刚才看她的眼神里，除了审视，似乎还多了一丝别的东西，像是疑惑，又像是好奇。
容瑾言很快翻完了报表，他把报表放在茶几上，对旁边的佣人说道：“把这份报表送到我书房，再让财务部的人过来一趟，我有事情要问他们。”
“是，少爷。”佣人恭敬地应了一声，拿起报表转身离开。
容瑾言又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容绾绾，然后对张妈说道：“让她先别打扫了，去厨房吃点东西吧。”
张妈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容瑾言会关心容绾绾的吃饭问题。她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不敢违抗容瑾言的命令，只能不情不愿地说道：“是，少爷。”
容绾绾也愣住了，她抬起头，看向容瑾言，眼神里带着惊讶和疑惑。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漠的“大哥”，会突然替她说话。
容瑾言没有再看她，转身走向楼梯，准备去书房。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带着沉稳的气场，仿佛刚才那句关心，只是随口一说。
但容绾绾的心里，却因为这句话泛起了一丝暖意。这是她来到容家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这个“家人”的善意，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去吃点东西”。
张妈看着容瑾言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狠狠地瞪了容绾绾一眼，语气刻薄地说道：“算你运气好，少爷替你说话，还不快去厨房！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
容绾绾没有理会张妈的嘲讽，她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膝盖，拿起放在旁边的帆布包，走向厨房。她的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看到的报表数据，想着容瑾言看到数据时皱起的眉头。
她隐隐觉得，容氏集团的餐饮板块，或许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或许就是她在容家立足的一个机会。
走进厨房，厨师正在准备午餐，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气。张妈跟在她后面，对厨师说道：“给她弄点吃的，别给太多，免得她吃撑了懒得干活。”
厨师点了点头，从锅里盛了一碗米饭，又夹了几筷子青菜，放在一个白色的瓷碗里，递给容绾绾：“你先吃吧，放在那边的桌子上。”
容绾绾接过碗，说了声“谢谢”，走到厨房角落的小桌子旁坐下。碗里只有白米饭和青菜，没有一点肉，显然是张妈特意交代的。但她己经很满足了，至少不用饿着肚子。
她一边吃着饭，一边回想刚才看到的报表数据。她记得李奶奶以前说过，“过日子就像算账，哪里出了问题，就得从哪里找原因”。容氏餐饮的成本太高，问题肯定出在供应链上。是采购的人吃了回扣？还是供应商故意抬高了价格？或者是库存管理不善，导致原材料浪费太多？
这些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着，让她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她虽然没学过专业的商业知识，但在夜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知道怎么从细节里找问题，怎么用最实际的方法解决问题。
比如，菜摊的蔬菜总是坏得快，她就每天早上提前去批发市场挑最新鲜的，晚上收摊时把剩下的便宜卖掉，减少浪费；比如，隔壁的奶茶店生意不好，她就建议老板推出“第二杯半价”的活动，吸引顾客。这些简单的方法，往往能解决大问题。
那容氏餐饮的问题，是不是也能用类似的方法解决？比如，重新筛选供应商，砍掉中间环节，降低采购成本；比如，优化库存管理，根据销量调整原材料的采购量，减少浪费；再比如，推出一些性价比高的套餐，吸引更多顾客，提高营收。
这些想法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她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算，如果自己来管容氏的餐饮板块，应该怎么一步步改进。
“吃完了就赶紧把碗洗了，然后去打扫二楼的走廊，别在这里发呆！”张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
容绾绾抬起头，看到张妈正站在她面前，眼神里带着不耐烦。她赶紧低下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几口就把碗里的饭吃完了。
她收拾好碗，走到水槽边，开始洗碗。水流哗哗地流着，冲刷着碗里的油渍，也冲刷着她的思绪。她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刚被找回来的“外人”，没有资格对容氏的业务指手画脚。但她心里的那个想法，却像一颗种子，己经悄悄埋下了。
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留意容氏的业务情况，多学习相关的知识。说不定有一天，她真的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帮容氏解决问题，也为自己在这个家里，争取到真正的立足之地。
洗完碗，容绾绾拿起抹布，走向二楼的走廊。她的脚步比刚才更坚定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光芒。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和刁难，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委屈和无助了。她要像在老街区那样，靠自己的智慧和努力，一点点打拼，一点点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容氏餐饮板块的那个异常数据，就是她看到的第一个机会。她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容绾绾，不是一个只会打扫卫生的佣人，而是一个有能力、有价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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