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三年初夏，九成宫的玉兰开得反常。本该凋零的花瓣却愈发，暗红如凝血，在无风的午后自发坠地，砸在青砖上发出沉甸甸的闷响。李世民抚着《万邦河山图》轻咳，丝帛倏然洇开一点猩红——那正是平壤湾的位置。
“陛下！”内侍惊呼着要传太医，却被皇帝抬手止住。他凝视着图上自行延伸的金线，忽然轻笑：“皇后在催朕了。”窗外骤起怪风，卷着玉兰花瓣扑向殿内，竟在御案拼出半幅辽东冰河图。
当夜太极殿星象台爆裂巨响。李淳风披发赤足奔入寝宫，掌中托着龟裂的浑天仪：“紫微垣帝星晦暗，北斗瑶光侵太微！高丽镇龙穴反噬，恐是渊盖苏文毁约重祭血镰阵！”袁天罡随后踉跄而至，道袍沾满香灰：“终南山地脉震颤，黄河新河道逆流三百丈……”
李世民忽然推开轩窗。东北天际赤光弥空，云层中竟隐现当年辽泽冰封的隋军尸骸幻影。“取朕的龙泉剑来。”皇帝手指轻叩窗棂，节奏恰如贞观十八年冬叩击龙案，“该会会老朋友了。”
渤海冰封急报抵京时，李世民正试穿皇后遗制的十二章纹冕服。晋王李治捧着冰纹密信颤抖念诵：“平壤湾七日成冰，冰面现商周饕餮纹，靺鞨萨满称乃箕子魂归……”
话未说完，大明宫地底传来龙吟般闷响。十二根盘龙金柱同时震颤，丹陛裂开三尺深沟，涌出带着辽泽寒气的黑水。工部匠人从水底捞起北魏镇水铁牛残件，牛角刻着泉盖苏文的契丹文咒符。
李世民却仰天大笑：“皇后果然算无遗策！”他命人掘开太极殿前汉白玉广场，露出底下以长白山玉髓铺就的巨幅星图。当晋王割掌滴血于瑶光位时，星图骤然亮起——玉髓脉络竟与《万邦河山图》银光丝线完全重合！
“治儿可知？”皇帝抚着星图轻叹，“你母亲用十年阳寿换辽东龙脉三十年安宁。”话音未落，星图瑶光位突然迸裂，喷出的冰屑在空中凝成长孙皇后虚影，指尖正指渤海方向。
为避煞气移驾翠微宫当夜，李世民高烧呓语不止。御医惊见皇帝脊背浮现暗红纹路，细看竟是缩微版辽东水系图。高烧第三日，锁骨下竟凸出枚玄冰虎符形状的肿块。
房玄龄夜闯终南道观求来符水，却见皇帝静坐案前批阅漕运奏章。“朕无事。”李世民笔下朱砂淋漓，竟在奏疏旁勾勒出渤海海渠改造图，“泉盖苏文用百万生魂养出血镰阵，朕便以大唐漕运为脉，引天下阳气破之。”
杜如晦突然哭着呈上玉匣。匣中长孙皇后遗发的发簪突然断裂，簪心滚出粒冰封的血珠——那正是当年辽泽寒毒的解药。“原来皇后早料到今日……”李世民握紧血珠，窗外骤现闪电，映得他面色如琉璃般透明。
子时更鼓响过，皇帝突然召晋王至榻前：“取《禹贡》来。”父子俩共执朱笔圈注辽东时，笔尖突然迸出血光，在九州图上洇出“贞观二十三”字样。
五月戊辰日大朝会，李世民竟着全套戎装登殿。群臣骇见皇帝佩剑踏过丹墀，龙泉剑鞘与明光铠碰撞声震彻含风殿。“今日不议政。”他劈手指向东北方，“随朕送皇后最后一程。”
殿外狂风卷起漫天玉兰瓣，在空中拼出长孙皇后最爱的《春江花月夜》曲谱。当乐工奏至“皎皎空中孤月轮”时，李世民忽然抽剑起舞——竟是当年玄武门之变前的破阵乐！
剑光越来越急，皇帝身影渐与二十二岁时的秦王重叠。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最高亢处，剑尖突然指向渤海方向：“三十万唐军英灵听令！今以大唐天子血，破尔等百年冰封咒！”
龙泉剑轰然断裂。碎片化作流星射向东北的同时，辽东八百里加急捷报入宫：“渤海冰融，现周武王封箕子碑！”
夜半惊雷劈中凝云阁时，李世民正默写《帝范》。墨迹忽化作血水蜿蜒，在绢帛上沁出陌生字迹：“朕崩后九日，开晋阳宫地三世棺。”晋王吓得打翻烛台，火苗舔过血字竟显长孙皇后笔迹：“辽东龙气己归，妾当迎陛下于星海。”
李世民掷笔大笑：“皇后终是不耐烦了！”他命人取来征高丽时穿的破损铠甲，亲手将《帝范》残卷塞入胸甲暗格：“留与后世看看，天子也是会流血的。”
更鼓敲响三更时，皇帝突然召画师阎立本入宫：“把今日之朕画下来。”烛火摇曳中，阎立本泪落绢素——画上的李世民鬓角染霜，眼底却燃着贞观十八年冬初闻辽大捷时的光芒。
己巳日黎明，九成宫所有泉水突然倒流。李淳风冲入寝宫时，见李世民正对镜簪玉兰，镜中映出的却是辽东城头烽火。“陛下，紫微垣……”太史令泣不成声。
“朕知道。”皇帝平静取下承露盘金茎，插进地裂涌出的黑水中，“告诉治儿，渤海冰融时，用此物取……”话未说完，金茎突然化作金龙腾空，破瓦而去。
此刻大明宫钟鼓自鸣，终南山千年道观所有铜铃齐响。长安百姓惊见云层中现出巨型龙舟，船头立着冕旒飘飘的皇帝身影，正驶向北斗七星方向。
当第一缕阳光射入寝宫时，李世民最后看了眼《万邦河山图》。图上辽东银线正发出温润白光，渐渐蔓延至整个东亚舆图。他含笑合目时，案头玉兰瞬间凋零，花瓣在榻前拼出“万世太平”西字。
晋王捧着破裂的玄冰虎符奔入时，寝宫地砖正涌出温泉。水汽中浮现有长孙皇后影踪，她伸手轻触皇帝额际，那道征高丽留下的旧疤忽然消散。
“母后！”李治惊呼着扑去，却只接到飘落的十二章纹冕服。衣襟内里绣着辽东水系图，每道河流都用银线绣着“贞观二十三”字样。
此时登州急报抵京：渤海突现九丈高浪，浪尖托着周武王封箕子碑原碑。碑文明刻“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落款竟是长孙皇后亲笔。
发丧钟响时，黄河新河道突然改回旧道。浊浪中浮起前隋征辽将士尸骸，所有尸体皆面朝长安作跪拜状。契苾何力将军亲眼见渊盖苏文首级顺流而下，双目圆瞪如见神罚。
依遗诏启晋阳宫地宫时，李治骇见三世棺内无遗体，只卧着柄断刃的龙泉剑。剑身映出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共乘龙舟的景象，船头灯笼写着“首挂云帆济沧海”。
棺底突然浮起冰纹，拼出辽东全域图。当李治滴血于鸭绿水位置时，地宫穹顶竟现星空图景——紫微垣帝星旁新添了颗明星，光耀正笼罩辽东。
忽有军士急报：长安所有水井同时干涸，井底皆现“贞观永续”刻文。李淳风观星后泣告：“陛下化入龙脉，大唐水脉皆受庇佑！”
李治猛然醒悟。他奔至晋阳宫最高处远眺，见黄河新河道竟自然贯通辽泽，水道走向恰如父亲最后勾勒的漕运图……
国丧期满日，李治携《万邦河山图》登终南山。当展图祭天时，丝帛突然飞向云端，化作金光笼罩辽东。泉盖苏文之子跪献降表时，怀中《汉丽盟书》突然迸字：“贞观龙气在，唐土永无疆。”
是夜渤海月涌如昼。老渔夫网起具青铜匣，内藏李世民亲绘海渠图卷首题字：“后世子孙当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落款处盖着晋王掌形胎记的红印。
李治在太极殿前栽下玉兰时，地底忽然涌出温泉。水汽中隐现父母携手笑貌，父皇指尖正指东北：“治儿，该开凿白令海峡了……”
贞观二十三年冬，长安雪片再次裹着辽东捷报。但这次奏报写着：“鸭绿水自发改道，新河道酷似天子侧颜。”李治抚着案头冰纹奏疏轻笑：“父皇，儿臣懂了。”
窗外雪光映亮《大唐坤舆全图》，辽东银线正悄然向更远的东北延伸——那正是李世民最后半笔未落的疆域……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帝策：周秦汉唐模拟器》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7PU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