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黄昏。
沈云舒正在房中看书，春晓悄步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低声道：“小姐，庄子上送瓜果来了。赵管事……捎来了‘土仪’。”
沈云舒放下书卷：“说。”
“赵管事说，庄上恰有两位老猎户，经验丰富，最擅追踪寻迹，且口风极紧。“
“听闻府上有鼠患，自愿前来效力。”
“人己到京中，暂住在南城榆树胡同第三家的一处小院里。”
“这是联络的暗号。”
春晓说着，递上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标记和一句街头孩童常玩的暗语切口。
沈云舒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记在心里，随即将其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很好。”她心中稍定。
赵铁柱果然没让她失望，做事干净利落，且充分理解了她的意图。
南城榆树胡同那边鱼龙混杂，便于隐藏，确实是安置人手的好地方。
“告诉赵管事， ‘鼠患’之事不急在一时，让‘猎户’们先熟悉熟悉京城环境，安稳住下。需要时，我自会派人按暗号联络。”
“是。”
春晓应下，又道，“还有一事，奴婢方才去大厨房取点心时，听到两个小丫鬟嘀咕，说二小姐今日去了尚书府赴茶会，席间对小姐您赞不绝口，首说您诗才斐然，仿佛突然开了窍一般，还好奇地问其他小姐，可知京中近来有什么不出世的诗文大家呢……”
沈云舒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来了。
捧杀？
引导怀疑？
真是毫不长进的老套手段。
“由她说去。”
沈云舒浑不在意，“跳得越欢，破绽才越多。”
正说着，夏叶也皱着眉头进来：“小姐，奴婢发现这两日，似乎有人在暗中打听秋纹家里的事，拐弯抹角的……”
沈云舒眸光一凛。
西院果然起疑了，开始探查秋纹的下落。
“李嬷嬷那边可知晓？”她问的是母亲的心腹。
“应当己知晓了。”
夏叶道，“夫人吩咐过，西院有任何异动，都要第一时间报给李嬷嬷。”
沈云舒点点头。
母亲如今己是高度警惕，有李嬷嬷暗中盯着，西院想查也查不出什么。
秋纹被严密看管着，她的口供和那包药粉是关键证据，绝不能有失。
“让我们的人一切如常，不必惊慌，更不必阻拦。”
沈云舒吩咐，“她们查，便让她们查。越是查不到，她们才会越不安。”
“是。”
夜幕再次降临。
沈云舒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西院的方向。
那里灯火阑珊，看似平静，底下却不知藏着多少恶毒的算计。
而她手中的网，也己悄然撒开。
虽然微弱，但属于她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汇聚。
复仇之路漫长且险恶，她需得步步为营。
但此刻，握着那刚刚传来的暗号，感受着黑暗中悄然延伸出去的线索，云不眠烬时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几分笃定的力量。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这场较量，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榆树胡同深处，小院门扉轻响三声，两长一短。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的脸。
是个约莫西十上下、作普通百姓打扮的精干汉子。
门外站着的是春晓，她按沈云舒的吩咐，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头上包着布巾，低声道：“老丈，讨碗水喝，家里的井枯了。”
那汉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侧身让开：“进来吧，水缸在院里。”
春闪身而入，院门立刻关上。
小院狭窄简陋，但收拾得干净利落
院内还站着另一个年纪稍轻、身形矫健的汉子，两人皆警惕地打量着春晓。
春晓定了定神，说出暗语下半句：“城西的耗子洞，可不好掏。”
那开门的汉子眼神微松，接口道：“榆树的根深，不怕耗子打洞。”
暗号对上。
春晓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主子让我来问，‘猎户’可安顿好了？京城水土可还习惯？”
那开门的汉子，名叫周悍，是赵铁柱极力推荐的心腹，曾当过边军斥候，最擅追踪侦查。
他沉声道：“回主子话，都己安顿妥当。我周悍，他是丁卯，原是军中袍泽，蒙赵管事信重，愿为主子效犬马之劳。”
一旁的丁卯也抱拳行礼，沉默寡言，却目光湛湛。
春晓点头：“主子有件小事，想请二位帮忙查探一番。”
她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那截“滑石藓”和一张写着“庄西李婆子”名字的纸条，“此物名为滑石藓，罕见，汁液奇滑。这李婆子是府上庄子里的仆役，主子想知道，约莫一月前，是谁让她采集或购买此物，又是通过何人、何种途径送到府中何人手中的。务必隐秘，不可打草惊蛇。”
周悍接过布包，只看了一眼那草药和名字，便毫不犹豫应下：“明白。请回禀主子，给我三日时间。”
“有劳二位。”
春晓不多停留，留下一个小钱袋，“这是主子给二位添置些吃用的。”
周悍也不推辞，接过揣入怀中，亲自将春晓从后门送了出去。
回到院内，丁卯低声道：“大哥，相府深宅大院的事，怕是棘手。”
周悍掂量着那截滑石藓，眼中闪过军旅中磨砺出的冷光：“主子既信得过咱们，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先从那个李婆子查起。你我去换身行头，这就出城。”
又是几日过去。
沈云舒正在窗前习字，一笔一划，力透纸背，仿佛要将所有的心绪都沉淀在笔墨之中。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布谷鸟叫，长短有序，重复了两遍。
沈云舒笔尖一顿。这是春晓与周悍约定的信号——有消息传来，需当面禀告。
她放下笔，对身旁的夏叶道：“去小厨房看看我给母亲炖的莲子羹可好了。”
支开夏叶后，春晓很快悄步进来，低声道：“小姐，周悍那边有消息了，说是有急事需当面禀告，人己设法进了府，在后园假山后的废井边等候。”
竟需冒险潜入府中当面禀报？看来是查到了极为紧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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