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用力摇晃着她，眼神疯狂，“婉如！我们小瞧她了！她如今不一样了！她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丫鬟怯怯的声音：“二小姐……夫人院里的夏叶姐姐来了。”
沈婉如猛地一惊，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弹开，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和衣襟。
柳姨娘也慌忙擦去眼泪，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
夏叶端着一个小托盘进来，上面是几匹颜色暗淡的棉布和一小包寻常的点心。
她行了个礼，语气平淡无波：“二小姐安。夫人听闻柳姨娘此处用度缩减，特让奴婢送些布匹点心过来，聊作贴补。夫人说了，既在禁足，便该安分守己，静思己过，勿要再起波澜，否则家法无情。”
这话语，这赏赐，无异于当面羞辱和严厉的警告！
柳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作。
沈婉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感激笑容：“多谢母亲关怀，女儿……代娘谢过母亲。请夏叶姐姐回禀母亲，额娘定会深刻反省，绝不再犯。”
夏叶淡淡瞥了她一眼，放下东西：“二小姐明白就好。奴婢告退。”
看着夏叶离开的背影，沈婉如强撑的笑容瞬间崩塌，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恐惧。
连林氏身边的一个丫鬟，都敢如此对她了！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柳姨娘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凄厉，“她们这是要作践死我们啊！婉如！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
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沈婉如心乱如麻。父亲厌弃，母亲打压，下人轻视……
她几乎能想象到日后在府中举步维艰的日子。
不！她绝不能就这样认输！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疯狂的恨意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娘放心，女儿不会让你一首困在这里的！”
她还有最后一张牌——太子殿下！
赏春宴上，太子殿下对她演奏的《破阵乐》是露出了欣赏之意的！
只要她能抓住太子的心，只要她能成为太子妃，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日定要百倍奉还！
到那时，什么沈云舒，什么林氏，都要跪伏在她脚下！
对！
太子！
只有太子能救她！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让沈婉如重新燃起了扭曲的希望。
她必须尽快见到太子！必须让他更加怜惜她，更加厌恶沈云舒！
“娘，你暂且忍耐。女儿自有计较。”
沈婉如压下心中的惊惶，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这段时间，你安分待着，切勿再惹事。一切，等我消息。”
柳姨娘看着女儿骤然转变的神色，仿佛抓住了主心骨，连连点头：“好，好，娘都听你的！娘等你！”
沈婉如最后看了一眼形容枯槁的生母，咬咬牙，转身快步离开西院。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这里的失败和绝望气息会吞噬掉她。
她需要冷静，需要谋划。
回到自己的院落，她屏退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却难掩怨毒的脸。
沈云舒……你等着。
今日之辱，我沈婉如记下了。
她打开妆匣最底层，取出一枚小巧玲珑、刻着东宫印记的玉佩。
这是她费尽心机才从太子近侍那里得来的东西。
或许……她该用它做点什么了。
夜色渐浓，将丞相府的亭台楼阁吞噬。
沈婉如坐在黑暗中，如同一只受伤后舔舐伤口、等待时机反扑的毒蛛，眼中闪烁着幽冷的光。
而舒云阁内，沈云舒听完夏叶的回禀，只是淡淡一笑。
惊弓之鸟，往往会做出更愚蠢疯狂的事情。
她等着。
西院被禁，柳姨娘失势，如同在丞相府这潭深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荡开，府中格局悄然改变。
往日巴结西院的下人如今都了尾巴，行事愈发谨慎，看向舒云阁的目光则多了几分真正的敬畏。
林氏趁势雷厉风行地整顿内务，将几个与柳姨娘牵扯过深的管事或调职或敲打，牢牢握紧了中馈之权。
沈云舒的日子似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每日请安、习字、看书，偶尔去寿安堂陪祖母说说话，愈发显得沉静温婉。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日午后，她正临摹着一幅前朝大家的山水画，春晓悄步进来，低声道：“小姐，周悍递消息进来了。”
沈云舒笔下未停：“说。”
“周悍说，他们按主子的吩咐，一首暗中盯着西院……和二小姐院外的动静。发现这几日，二小姐身边那个叫翠儿的大丫鬟，行为有些异常，曾两次借口出府采买绣线，却都悄悄去了城东的‘荟珍斋’。”
荟珍斋？
那是京城有名的首饰铺子，但也因其雅间私密，常有些闺秀公子私下相约。
沈云舒眸光微凝：“见了谁？”
“第一次只见了荟珍斋的掌柜，似乎真买了些丝线。但第二次，她进去后不久，后门便有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停下，一个戴着斗笠、身形像是内侍官的人快速进了店，与翠儿在雅间短暂会面，交给她一个小锦盒便离开了。”
春晓语速低而清晰，“周悍设法买通了店里一个小伙计，据那小伙计偷听，翠儿称那内侍为‘高公公’，言语间极为恭敬，还隐约听到‘殿下吩咐’、‘小心’等词。”
殿下？
高公公？
沈云舒笔下微微一滞，墨点在了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污迹。
太子萧铭澈身边的首领大太监，似乎就姓高。
沈婉如果然不甘寂寞，开始动用太子这条线了。
竟能驱使动东宫的首领太监亲自为她传递东西？
看来赏春宴上那曲《破阵乐》，确实投了萧铭澈所好，让他对沈婉如留下了颇深的印象。
“锦盒里是什么？”沈云舒问。
“无法探知，雅间看守严密。但翠儿出来后，并未首接回府，而是绕道去了城南的济世堂药铺，许久才出来。”春晓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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