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夫人却笑着点名:“早就听闻沈相千金诗才卓绝,今日怎的如此沉默?莫非是瞧不上我们这游戏?”
这话便带了几分刁难之意。
众目睽睽之下,沈云舒不得不起身,谦逊道:“夫人言重了。臣女才疏学浅,不敢献丑。”
“沈小姐过谦了。”李静瑶笑着接口,语气却带着一丝挑衅,“谁不知姐姐‘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佳句?今日若能再得姐姐妙语,我等幸甚。”
她故意提起那句诗,引得众人目光都聚焦在沈云舒身上。
沈云舒心中冷笑,知道这对母女是故意想让她出头,好看她虚实。
她正欲随意应对一句,不料坐她身旁的一位与安国公府交好的小姐,突然“哎呀”一声,手中的果酒“不小心”泼在了沈云舒的衣袖上!
“对不起!对不起沈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那小姐连忙道歉,拿出帕子就要帮她擦拭。
沈云舒下意识地抬手一挡。
就在这拉扯之间,一枚极其小巧玲珑、却做工精致的玄色螭龙玉佩,从沈云舒因动作而微微松开的袖袋中滑落出来,“啪”的一声,掉在了光滑如镜的青石地上!
那玉佩样式古朴,螭龙盘踞,带着一股冷冽威严的气息,一看便知绝非寻常之物,更非闺阁女子常用之佩!
刹那间,整个花园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枚突兀出现的男子玉佩上!
李静瑶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得色。
安国公夫人故作惊讶道:“咦?沈小姐这玉佩……倒是别致得很,不似凡品啊。”
语气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沈云舒看着地上那枚绝不属于自己的玉佩,又看向李静瑶那掩饰不住的得意眼神,心中瞬间冰冷一片!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好一个安国公府!
好一个栽赃陷害!
众目睽睽之下,人赃并获,她该如何辩解?!
那枚玄色螭龙玉佩落在青石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方才还喧闹欢愉的花园,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枚明显属于男子的玉佩上,又齐刷刷地转向面色“愕然”的沈云舒。
惊诧、疑惑、鄙夷、幸灾乐祸……种种情绪在那些精心修饰的面容下飞快闪过。
安国公夫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切:“哎呀,这……沈小姐,这玉佩……”她欲言又止,其中的暗示却比首白的指责更恶毒。
李静瑶更是用手帕掩住唇,眼中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嘲讽,仿佛在说:看吧,装得一副清高模样,私下里还不是藏着男人的东西!
林氏坐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煞白,猛地站起身,却又因巨大的震惊和愤怒而晃了晃,被身旁的李嬷嬷死死扶住。
完了!
舒儿的清誉完了!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发现藏有男子玉佩,简首是百口莫辩!
沈云舒站在原地,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脸色苍白,眼神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玉佩。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极致的震惊之下,她的脑子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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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陷害!
是安国公府精心设计的毒计!
是谁?
何时?
如何将玉佩放入她袖中的?
是那个“不小心”泼洒果酒的小姐?
还是之前敬酒时靠近她的某人?
现在追究这些己来不及!
当务之急,是如何在绝境中撕开一条生路!
抵死不认?
对方既然敢公然发难,定然还有后手,或许会有“人证”指认曾见她佩戴或把玩过类似之物。
谎称是父兄之物?
玉佩的样式和质地明显非凡,绝非寻常官员可用,父亲和兄长的配饰母亲一清二楚,轻易便可拆穿。
无论哪种辩解,在此情此景下都显得苍白无力,只会越描越黑,坐实她行为不端的罪名!
必须另辟蹊径!
电光火石间,沈云舒的目光再次飞快地扫过那枚玉佩。
螭龙盘踞,样式古朴,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冷硬威严之气……这纹样,这气息……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脑中骤然闪过一个画面——谢无妄送来的那柄乌木镶银匕首!
匕身上刻着的,不就是类似的云纹螭龙图案吗?!
虽然略有差异,但那股子冷冽杀伐之气,如出一辙!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瞬间击中了她!
赌一把!
就在众人或鄙夷或看好戏的注视下,就在林氏几乎要晕厥的绝望中,沈云舒忽然微微蹙起了眉头,脸上那抹惊慌失措渐渐被一种略带疑惑和不确定的神色取代。
她并未立刻去捡那玉佩,反而微微后退了半步,仿佛有些忌惮,迟疑地开口道:“这……这玉佩……似乎有些眼熟……”
她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眼熟?
众人一愣。
她这是什么意思?
承认了?
安国公夫人和李静瑶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冷笑,正准备乘胜追击。
却听沈云舒继续用那种带着些许不确定和回忆的语气,轻声喃喃,仿佛自言自语,却又足够让人听清:“这螭龙纹样……倒像是……像是前几日,陛下赏赐给靖安侯世子的那批北境战利品中的样式……”
靖安侯世子?!
陛下赏赐?!
北境战利品?!
这几个词如同重磅炸弹,瞬间将在场所有人都炸懵了!
安国公夫人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
李静瑶得意的眼神骤然凝固,转为惊疑不定!
就连几乎绝望的林氏也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女儿!
沈云舒仿佛并未看到众人剧变的脸色,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秀眉微蹙,努力思索着:“那日世子奉命入宫领赏,似乎……确有类似纹样的玉佩……据说是从突厥王帐中所得,象征着……呃……”
她适时地停顿了一下,仿佛一时想不起那象征意义,转而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困惑:“只是……只是这等御赐之物,怎会……怎会出现在臣女身上?真是奇哉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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