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知，钱财固然重要，但可靠的人手，才是真正的立足之本。
这一切都在极其隐秘中进行，如同在地底悄然蔓延的根系，不为人知，却默默汲取着养分，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这日午后，沈云舒正在窗前临摹字帖，春晓悄步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小姐，庄子上赵管事递消息进来了！”
沈云舒笔尖一顿，抬起头：“说。”
“赵管事说，您之前让他留意打听的，关于那种‘滑石藓’和庄上李婆子的事，有眉目了！”春晓压低声音，难掩兴奋，“他查到，那李婆子有个相好的，是城外五里坡一个姓胡的游方郎中，专治些疑难杂症，但名声不好，据说……暗地里也配些见不得人的药。那‘滑石藓’，很可能就是从他那流出来的！”
沈云舒眼中精光一闪！
游方郎中！
果然有外人插手！
“可能确定？”她沉声问。
“赵管事说，他使了银子买通了李婆子邻居家的一个懒汉，那懒汉说曾见过李婆子偷偷摸摸去找那胡郎中，还塞过钱。时间就在大小姐您摔伤前那几日！”春晓肯定道。
“好！”沈云舒放下笔，眸中寒芒闪烁，“告诉赵管事，此事到此为止，切勿再深入探查，更不可惊动那胡郎中。”
打草惊蛇，反而会让线索断掉。
如今既己知道源头，只需暗中留意，等待时机。
“是！”春晓领命，又道，“还有一事，郡主府送来请帖，三日后永嘉郡主在府中设小宴，赏新得的红梅，特意邀请小姐前去。”
永嘉郡主相邀？
沈云舒沉吟片刻。
郡主屡次相助，于情于理都不便推拒。
且郡主府消息灵通，或许能听到些风声。
“回复郡主，云舒定准时赴约。”
……
三日后，永嘉郡主府。
此次小宴规模不大，只请了寥寥数位相熟的闺秀，气氛比上次赏春宴轻松许多。
永嘉郡主似乎心情极好，拉着沈云舒赏梅品茶，言笑晏晏。
席间，一位与郡主交好的翰林夫人似是无意间提起：“近日京中倒是安静了不少，前些日子那些风风雨雨，总算是过去了。只是听闻北境似乎又有些不安稳，突厥几个部落又在蠢蠢欲动，陛下为此颇为忧心呢。”
另一位小姐接口道：“可不是么，听说陛下有意让靖安侯世子年后再次巡边，以震慑宵小呢。”
沈云舒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谢无妄要离京？
永嘉郡主瞥了她一眼，笑着岔开话题：“朝堂之事，自有陛下和诸位大人操心，咱们今日只赏花，莫谈国事。”
众人笑着称是，话题便转到了诗词花艺上。
沈云舒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思绪。
谢无妄若离京，京中局势必然生变。
太子和安国公府恐怕会趁机反扑……这对她而言，绝非好事。
宴席过半，永嘉郡主借更衣之机，示意沈云舒随她一同离开。
两人步入一间暖阁，屏退左右。
永嘉郡主脸上的笑容淡去，拉着沈云舒的手，低声道：“今日请你来，一是散心，二是有件事，需得提醒你。”
“郡主请讲。”沈云舒心下一凛。
“安国公府近日看似吃了亏，安静了下来，但据本郡主所知，李炳那只老狐狸并未死心。”永嘉郡主神色凝重，“他似乎在暗中联络旧部，尤其是军中一些与他有旧的将领。太子那边，也与几位宗室亲王走动频繁……只怕，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风波。”
沈云舒指尖微凉：“多谢郡主告知。”
“还有，”永嘉郡主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担忧，“靖安侯世子若真奉命巡边，离京数月，只怕……有些人会更加肆无忌惮。你需早做打算。”
果然如此。
沈云舒心中沉重，面上却依旧平静：“云舒明白。谨记郡主教诲。”
“你是个聪明孩子，本郡主也不多言了。”永嘉郡主拍拍她的手，“凡事小心，若有难处，可来寻我。”
“谢郡主。”
从郡主府回来，沈云舒的心情并未因那短暂的放松而好转，反而更添了几分紧迫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
谢无妄这棵大树若离开，她必须在那之前，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她连夜修书一封，让周悍秘密送出，催促苏掌柜加快玉容斋的扩张，并设法在京中其他区域物色合适的铺面。
又让周悍加大对那小院中孤儿们的培养力度，尤其是对京城三教九流信息的收集能力。
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宝贵。
然而，就在她全力布局之际，多日未曾见到，一首忙于公务的父亲来了。
沈崇明此次前来，面色不似往日凝重，反而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
“舒儿，”他屏退左右，看着女儿，语气颇为温和，“为父今日前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父亲请讲。”沈云舒心中疑惑，面上依旧恭顺。
“今日早朝后，陛下单独召见了为父。”沈崇明抚须道，“陛下言及，太子近日沉稳了不少，主动请求去吏部观政，学习政务，陛下颇为欣慰。”
沈云舒心中一动，太子竟会主动要求去吏部？
那是谢无妄的地盘？
他意欲何为？
“陛下还问起了你。”沈崇明看向女儿，眼中带着一丝复杂，“言道你才德兼备，性情温婉，是……是京中闺秀的典范。”
沈云舒的心猛地一沉！
陛下为何突然问起她？
还如此夸赞？
这绝非好事！
果然，沈崇明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陛下似有……似有为太子选妃之意。言语间，对你是颇为属意……”
轰——！
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
沈云舒脸色瞬间白了白，指尖狠狠掐入掌心！
陛下属意？！
这比太子自己求娶更为可怕！
一旦陛下开了金口，那便是圣意！
父亲如何抗拒？
相府如何抗拒？！
“父亲！”她急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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