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窗棂，叶无霜就睁开了双眼。
床板夹层里的铜钱线没动，窗台边缘那滴稀释过的灵泉水也被蒸发干净，连残留的灵息都散了。她把线收进了袖袋，手指在掌心划了道浅痕——三更天那道灰影再没回来，但昨夜他掌心闪过的灵力波动，像根刺一样扎在了她的脑子里。
这人不是探子，是懂行的。
她没急着进空间，只喝了一口灵泉，温吞地走了一遍小周天。经脉里那股灼热感还在，像砂纸磨过皮肤，但比昨夜轻了。她现在也不敢多用灵泉水，一寸水一寸效，消耗得太快补得慢，泉眼自己涨是涨了，可她不敢赌它会不会突然停。
灵泉是加速器，不是充电宝。
她盘腿坐在榻上，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油纸包，打开，是母亲留下的旧药膏残渣，颜色发黑，气味沉闷。这是她从祠堂回来后偷偷翻出来的，原以为只是念旧，现在看来，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线索？
她滴了半滴稀释灵泉进去。
药膏瞬间泛起一层微光，像水底被搅动的泥沙，黑絮状的杂质缓缓浮出。她盯着看了三息，伸手捻了点杂质，搓开，颗粒粗糙，带点腥味。这不是普通草药渣，是炼制时没去净的毒腺碎末。
一滴灵泉能清三钱膏体，比例稳得住。
她起身走到桌前，铺开一张黄麻纸，用炭条写下三组配比。第一份加灵泉提纯，去杂质；第二份调整草药比例，加了两味通络的藤本；第三份两者结合，再添半钱陈皮引药入经。
每份都只做拇指大的一块，省着来。
她知道，光做得好没用，得有人用。可她现在的名声是“宰相府的废材嫡女”，谁信她能配出好药？张嬷嬷是个突破口。这人当年照拂过她娘，虽然后来闭口不谈，但总归是有些旧情在。
她把第一份药膏包好，交给了小桃。
“送去药房，就说替主母还恩，张嬷嬷若不信，让她先敷一晚试试。”
小桃点头跑了。
她坐在窗边，没再动。
午时三刻，小桃就回来了，脸有点红，压着声说：“张嬷嬷用了，今早来扫药柜时，手没抖。”
叶无霜挑眉：“说了什么？”
“没明说，就问还有没有，我按您说的，回‘得看主子心情’。”
她嘴角微动。
成了。
口碑这东西，不怕慢，就怕断。只要有人见效，就会有人惦记。她现在不缺技术，缺的是试药的人，和传话的嘴。
三日后，两个洒扫丫鬟偷偷摸摸的找上门来，说是腿上有旧伤，阴雨天就疼得走不动。
她给了第二份药膏，叮嘱：“晚上敷，明早洗掉，有红肿立刻停用。”
当晚，小桃带回了话：“俩人都说暖乎，一觉到天亮。”
她点了点头，把第三份药膏分成五小块，分别塞给不同院子的粗使婆子，有的说是“主子赏的”，有的说是“药房新方”，有的干脆不留名。
她要让这药膏看起来，谁都能沾点边。
不能让人觉得，这东西只在她手里。
第五天清晨，张嬷嬷亲自来了。
她站在了院门口，手里拎着个小陶罐，脸色不太好看。
“小姐，”她声音压得很低，“您给的药膏，我用了三天，肩头老伤是松了，可昨夜敷完，皮肤起了小疹子，痒得睡不着。”
叶无霜接过陶罐，打开盖子闻了闻，又用指尖蘸了点残膏，对着光看。
“您换过别的膏体吗？”
张嬷嬷一愣：“前日药房发了新的活血膏，我顺手用了点……”
“问题在这。”叶无霜把罐子递回，“新药膏里加了火麻籽油，您皮肤薄，又用了我的药打底，两个药性冲撞，起了反应。以后别混用，三日一敷，够了。”
张嬷嬷的脸色变了变，低头道：“是我糊涂。”
“您不糊涂，是没人告诉您规矩。”叶无霜看着她，“药这东西，不能乱搭。我这膏子纯，不代表谁都受得住。”
张嬷嬷走后，叶无霜把她说的“新活血膏”记在了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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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着，小桃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喘着气：“小姐，二小姐院子里，今早派了人去药房，问活血膏的药材配比！”
叶无霜笔尖一顿。
来了。
她早料到叶无雪不会坐视不管。一个“废柴嫡女”突然能配出好药，还让下人抢着要，这比在祠堂那里打她一巴掌还疼。
她没慌，反而笑了下。
“去，把东院那个瘸腿的王婆子叫来，给她一块药膏，说是‘主子赏的，治腿的’。再去西角门，给守夜的李叔也送一块，就说‘驱寒用’。”
小桃愣：“可您说每人只能……”
“现在不是每人了。”她抬眼，“是到处都有。”
她要让叶无雪摸不清，到底谁手里有真货。
当天夜里，她坐在灯下，重新检查了三份药膏的反应记录。第一份纯提纯的，两人用后起了疹，说明灵泉去杂后药性太冲；第二份调比例的，西人用，三人见效，一人无感；第三份结合版，五人用，西人明显好转，一人轻微刺痛但能忍。
最优解的是第三份，但得控制灵泉水的用量。
她取出玉瓶，倒出一勺灵泉水，指尖蘸了点，在纸上画了个圈。水痕三息内蒸发，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晶屑。她凑近了看，是盐状物，像矿物质析出。
灵泉水在变。
不是单纯的水，是活的。
她忽然想起穿越那天，空间里那巴掌大的水洼，现在快十步见方了。她没动修为，泉水却自己上涨，还改了她的根骨。这玩意儿，怕是跟她绑定了。
她不敢再贪。
只取一口，跑六个周天，经脉热了就停。出来后把玉瓶锁进了床底的暗格，压上砖头。
第二天一早，小桃又来报：“东院的王婆子说腿不麻了，能蹲下捡柴了！西角门的李叔说夜里不抽筋了！”
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但下午，药房那边传来消息：张嬷嬷被叫去问话，说是“私自调配新方，涉嫌泄露府中药典”。
她冷笑。
叶无雪这是故意冲着张嬷嬷下手，想断了她的渠道。
她让小桃去传话：“就说张嬷嬷用的药膏是小姐赏的，配方不归药房管，是家传旧方。”
话传出去后，药房那边没再闹。
可她知道，这事没完。
晚上她坐在院中，手里搓着一根细线，是用旧符纸捻的，比头发粗点，连着枚铜钱，挂在墙角离地三尺处。这是她从现代带出来的习惯，睡觉也得留只“眼睛”睁着。
她和昨天晚上一样，把线重新布在窗台下方，另一头系在了门框内侧。
谁碰线，钱就会响。
她不信叶无雪能忍得住不来。
果然，三更天，院外气流一滞。
她没动，神识顺着线飘了出去。
墙头一道影子，灰袍裹身，左脚落地轻，右脚承重，跟那晚偷瓷片的是同一个人。
他蹲下，手指碰到了线。
铜钱晃了下，没响。
她眯眼。
这人懂得避开陷阱。
他抬头看了看窗台，像是在嗅什么，然后抬起左手，掌心朝上，一抹微光闪过。
验灵。
她没动，装睡。
那人站起身，看了眼她的屋子，转身走了。这次没跃墙，是贴着屋檐走的，像怕被什么拍到。
她等他走远，才睁眼。
坐起来，从床底下摸出了一小包晒干的草叶。她捻了一点，放入了舌尖。
还是昨天一样的味道苦，带点涩。
是院子里那株枯草的叶子。她白天顺手摘的，想看看有没有毒。
她知道了。
这草活不了，是因为土里有东西在吸它的生机。
就像灵泉在吸她的杂质。
她把草叶收好，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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