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在外头喊了句，脚步却没走远，停了那么一两秒，才窸窸窣窣地散开。
叶无霜站在门后，没应，也没动。袖口还沾着香炉里扬出来的灰，指腹蹭了下，灰落了，玉牌在抽屉里躺着，裂了条缝，像被谁咬过一口。
她没有去碰。
胸口那股闷劲儿还在，肋骨一抽一抽地疼，像是经脉里塞了根铁丝，喘气重一点都扯得慌。刚才灵泉反噬，墙没冲开，自己倒搭进去半条命。她抬手摸了摸丹田上方，那儿还是烫的，灵气流到三寸就拐弯，跟以前一样——可路歪了点，像是墙裂了缝，风钻了进去。
她知道，不能再试了。
再试，灵泉就得见底。玄心藤才冒芽，补不上。眼下神识发虚，手微抖，硬来就是自毁经脉。
得换条路子。
她转身走到药柜前，拉开中层抽屉，取出炼药炉。炉身冰凉，铜盖上有几道旧刮痕，是前几次火候没控住，灵力一抖划出来的。她没嫌弃，拿布擦了擦，搁在案几正中。
空间里还剩三份聚灵草，都是早前从市集低价收的，品相一般，但干净——没人动过手脚。配上两株养气藤、半块凝露石，勉强够炼一炉低阶聚灵丹。这丹不稀奇，市面十块下品灵石一粒，效果弱，顶多帮练气期修士聚点散灵，算个辅助。
可对她不一样。
她卡在练气一层巅峰，灵气够，进不了丹田。聚灵丹能短时间把周身游离的灵气压成一股，像涨潮的浪头，只要够猛，或许能撞开那道缝。
赌一把。
她把药材一样样拿出来，摆成三排。聚灵草放最前，叶片发黄，根须带泥，一看就是仓促挖的。她没嫌弃，用灵泉泡了三息，草叶舒展，泛出点青光。空间的好处就在这儿——灵泉一洗，药性提纯，比外头卖的强两成。
火源用的是阳炎炭，豆大一点，点着后蓝火幽幽，不冒烟。炉子架上去，盖上盖，神识探入，控火。
第一次，火太急，草根焦了。
第二次，火太慢，药气散了。
这次她学乖了。灵泉滴一滴进炉底，水汽升腾，撞上炭火，水火相济，温度稳住。她分出三缕神识：一缕压火，不让火苗蹿高；一缕护药，防着糊底；第三缕守着丹心，等药液融合时立刻成丹。
炉盖缝隙开始冒气，先是白的， 再是淡青，最后转成微金。
成了。
她没急着掀盖，等金气凝了半炷香，才动手。
三粒乳白丹药躺在炉底，表面浮着细金纹，像活的一样，缓缓流转。她伸手一碰，丹药微震，空间里的灵泉池也晃了下，水面金纹荡开。
丹成了，还跟灵泉共鸣。
她嘴角动了动，没笑，但眼神亮了。
收丹入瓶，她盘膝坐下，瓶子搁掌心，闭眼调息。刚才炼丹耗神，得养一会儿。她从空间取了小半碗灵泉，喝下去，暖流顺喉而下，经脉里的铁丝感松了些。
够了。
她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放舌下含着。
丹药遇津即化，一股热流滑下去，像吞了口烈酒。紧接着，西肢百骸的散灵被抽动，往丹田涌。她没引，任它自己冲。
冲到三寸，撞上那堵墙。
墙没开，但震了下。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神识一动，空间灵泉浮出一缕，顺着经脉贴边渗进去，像往锁眼里灌油。药力在前猛撞，灵泉在后润滑，两股力一合，墙缝“咔”地扩了半寸。
灵气灌入。
丹田猛地一涨，像干涸的池子突然注水。她咬牙撑住，没让神识散。灵力在体内转了三圈，最后沉在丹田中央，凝成一团。
气息稳了。
她睁眼，吐出一口浊气，指尖微动，案几上的纸片飘起来，绕着她转了一圈，又落回去。
练气二层。
成了。
她没急着动，继续闭眼，感受体内灵力流转。比之前顺，像是从土路变成了石板道。玉牌还在胸口压着，封印没破，但己经挡不住她自己攒出来的气。她现在能自主凝聚灵力，哪怕不能外放，也比之前强十倍。
小桃在外头又喊了声：“小姐，午膳好了。”
她应了，起身，顺手把丹药瓶收进空间。
走到门边，她顿了下，回头看了眼抽屉。
玉牌还在那儿，裂缝比刚才宽了点，像是被什么从里面撑过。她没打开看，反而从空间取出一滴灵泉，隔着抽屉木板滴上去。
水渗进去，抽屉内壁发出极轻的“滋”声，像是烧红的铁碰到水。
她转身开门。
阳光照射进来，她抬手挡了下，眯眼看了看天。
府里安静，没人喊她，也没人指使她干活。她站在门口，忽然觉得这地方没那么压抑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
院中落叶被风卷着，贴着地面打转。她抬手，灵力轻引，三片叶子离地半尺，悬了两息，又落下。
不够稳。
但她知道，很快就能稳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掌心还有点发烫，是丹药残留的热。她没擦，反而握了握拳。
这股力，是她自己挣的。
不是谁施舍的。
她转身回屋，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旧衣裳，扔进水盆。这是她刚来丞相府时穿的，灰不溜秋，袖口磨得发毛。她没扔，一首留着。
现在，她把它捞出来，拧干，往院中晾衣绳上一挂。
风吹过来，衣角晃了晃。
她盯着看了两秒，转身进屋，关上门。
案几上，炼药炉还摆着，炉底残留一点金粉。她拿布擦了，顺手把炉子收进空间。
然后从抽屉里取出纸笔，写了几行字：
“聚灵丹，火候稳于前次，灵泉助提纯，成丹率提升。”
“服丹破境，灵泉引路，双力合破封隙。”
“玉牌裂纹扩大，疑似封印松动，不可强冲，需缓图。”
写完，她把纸折好，放进空间最底层的暗格。
不能烧。
烧了，灰也会被人捡去查。
她站起身，走到香炉前，拍平炉灰，把昨夜那根没烧完的香取出来，换上新的。
火点着，烟升起。
她盯着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把香灰拨开一角。
底下压着半片烧焦的纸，是她前天烧笔记时没烧透的，边角还留着“引外力入渊”几个字。
她用火钳夹起来，重新烧了。
火光跳了跳，纸化成灰，飘起来，落进炉膛。
她起身，走到了铜镜前。
镜子里的人脸色有点白，眼下有青影，但眼睛清亮，像是换了个人。
她抬手，把鬓边一缕乱发别到耳后。
就在这时，抽屉突然“咔”了一声。
她回头。
抽屉缝里，那道裂痕又宽了，玉牌表面的灰簌簌往下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往外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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