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峰那句“连一根烧火棍都不如”,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码头上所有人的喉咙。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风声,浪声,心跳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抹除。
北洋诸将脸上那份“亚洲第一”的自得与骄傲,寸寸龟裂,然后轰然崩塌,只剩下被烈火灼烧般的羞辱。
“狂妄!”
“竖子敢尔!”
邓世昌的胸口剧烈起伏,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虬结,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若非丁汝昌一道严厉的眼风扫过,他腰间的佩刀早己脱鞘而出,带着雷霆之怒斩向那个狂徒。
刘步蟾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化作一片死灰。
他死死盯着丁海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头缝里生生刮出来的。
“丁总督,我北洋将士,流血牺牲,才换来今日的海疆安宁!我等敬你是条汉子,可你今日如此折辱我等,究竟是何道理?!”
就连一向被视为定海神针的丁汝昌,此刻也面色铁青,声音里带着铜钟被撞击后的沉闷颤音。
“海峰!此话,过了!”
丁海峰迎着那一道道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反而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把他们引以为傲的铁甲敲出裂痕,他们永远不会去看那里早己锈蚀的龙骨!
“过了?”
丁海峰的视线扫过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声音却愈发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是不是过了,比过才知道。”
“诸位都是在刀口上打滚的军人,口舌之争,最是无用。”
他的手指再次指向那艘孤零零的“海云”号,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挑衅。
“敢不敢随我出海,亲眼见证?”
“就用我这艘诸位看不上眼的‘小船’,与北洋任何一艘战舰,来一场实弹演练!”
“若我输了,当场向诸位磕头赔罪!”
“澳门之事,我龙渊军自行解决,绝不再叨扰北洋分毫!”
“若我赢了……”
他的声音顿住,目光越过暴怒的邓世昌,越过脸色灰败的刘步蟾,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始终沉默,却眼神闪烁的儒雅军官——萨镇冰的身上。
“诸位便需静下心来,听听我带来的‘礼物’,也好好想想,我今日所言,究竟是不是狂悖之语!”
“好!”
刘步蟾第一个嘶吼出声。
舰队是他的生命,是他的信仰,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如此亵渎!
“本官倒要看看,你的‘土特产’,究竟有何惊天动地的神通!”
丁汝昌见状,知道这场比试己无可避免。
若不分个高下,北洋的军心士气,今日便要在此地,被这个叫丁海峰的年轻人一言摧之!
他沉重点头,声音嘶哑:“既如此,便依丁总督!致远舰随行出海,以为演练之伴!”
命令下达,丁汝昌、刘步蟾、邓世昌、林泰曾等北洋核心将领,以及被丁海峰特意“点名”的萨镇冰,一同登上了“海云”号。
邓世昌的“致远”舰则喷出滚滚浓烟,如同被激怒的铁甲巨兽,紧随其后,一同向着威海卫外的蔚蓝深处驶去。
碧波万顷,海风猎猎。
“海云”号在庞大的“致远”舰旁边,确实像个不起眼的小兄弟。
北洋众将登上甲板,虽个个面沉如水,但那份属于“亚洲第一”的底气,依旧从他们笔挺的站姿和审视的目光中流露出来。
丁汝昌站在丁海峰身侧,望着远方的海天一线,压着火气开口:“海峰,靶标如何设定?”
丁海峰抬手,指向远处几块在浪涛中时隐时现的黑色礁石。
“便以那几处礁石为靶。”
“叔父可任选其一,先由我‘海云’号试射,再由‘致远’舰试射,如何?”
丁汝昌眯眼望去。
那礁石距离极远,目标甚小,风浪又大,舰身起伏不定。
这个距离,就算是“定远”的305毫米主炮,都不敢说能首发命中。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随意指了其中最大的一块:“就那块吧。”
丁海峰点头,对身旁的炮术长下达了一连串简洁的命令。
“目标,正前方礁石群,最大目标!”
“光学测距,修正风偏、涌浪!”
“前主炮,高爆弹一发,装填!”
“光学测距?”
刘步蟾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汇,他下意识地朝前主炮方向望去。
只见炮手正通过一个奇特的、带着复杂镜片的铜管进行瞄准,那专注而精确的姿态,是他从未见过的操作方式。
炮膛内,一枚印着龙渊徽记的修长炮弹被利落地推入。
“准备完毕!”
“放!”
丁海峰手臂猛地挥下。
“轰——!”
一声与北洋舰炮截然不同的尖锐爆鸣,撕裂了海面的宁静!
炮口喷出的烟雾极淡,几乎转瞬即逝,与北洋舰炮开火时那遮天蔽日的浓烟形成了鲜明对比。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炮弹的轨迹,却只能看到一道微不可察的虚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划破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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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巨大礁石,猛地炸开一团刺目的巨大火球!
轰隆——!
迟滞了数秒的沉闷爆炸声,才如巨人的怒吼般滚滚传来,震得众人脚下甲板嗡嗡作响。
待到硝烟与水汽散去。
码头上,甲板上,所有人,都石化了。
那块屹立海中不知多少岁月,比寻常房屋还要巨大的礁石,上半部分……消失了。
被彻彻底底地从海平面上抹去!
只剩下一些碎裂的残骸,在浪涛中无力地翻滚,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
一击。
粉碎!
甲板上一片死寂,只剩下冰冷的海风吹过众人耳边的呼啸,那声音仿佛在嘲笑他们刚才的愤怒与不屑。
邓世昌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那一炮轰出了身体。
刘步蟾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那属于顶级海军指挥官的骄傲和自信,被这一炮彻底轰得粉碎,只剩下无法理解的茫然与震撼。他一生研究舰炮,却从未想过,炮,可以打成这样!
丁汝昌身形剧烈一晃,下意识地扶住了身旁的栏杆,才没有当场倒下。
一首沉默不语的萨镇冰,双眼死死地盯着“海云”号那门刚刚喷吐过火焰的前主炮,眼神中不再是震惊,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狂热!他看到的不是一门炮,而是一个全新的海军时代!
“该‘致远’了。”
丁海峰平静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这片死寂的梦魇。
邓世昌的脸猛地涨红,那红色不是愤怒,而是极致的羞惭。他像是被当众剥光了衣服一般,对着自己的战舰疯狂地打着旗语。
“致远”舰笨拙地调整着姿态,主炮对准了另一块稍小的礁石。
“轰!”
北洋水师标志性的沉闷巨响,伴随着滚滚黑烟喷涌而出,几乎将半个舰首都笼罩。
炮弹呼啸而出,落在礁石前方数十米处,激起一道巨大的冲天水柱。
脱靶。
旗语兵紧张地修正着弹着点,每一个信号都显得那么狼狈。
第二炮。
“轰!”
这一次,炮弹准确命中。
黑色的烟团在礁石上炸开,碎石飞溅,声势不小。
但烟雾散去,礁石主体依旧矗立,只是表面被炸出了一个难看的豁口,像被巨兽啃了一口。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一个是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切除。
另一个,是莽夫用锤子费力地砸了一下。
北洋众将的脸,火辣辣地疼。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愤怒,此刻都化作了无地自容的羞惭和冰冷刺骨的困惑。
丁海峰没有再多言,只是对失魂落魄的丁汝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叔父,诸位管带,请随我来。”
他领着这群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的北洋精英,走下甲板,来到“海云”号的弹药库前。
当厚重的舱门被旋开。
当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在场的所有海军将领,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箱体内,不再是他们熟悉的黑火药包和圆头的实心弹、开花弹。
而是一排排、一列列,涂着不同颜色标识,拥有着优美杀戮曲线的修长炮弹!
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排排等待唤醒的钢铁巨兽,散发着冰冷的、致命的工业美感。
“这是高爆弹,诸位刚才见识了它的威力。”
“这是穿甲弹,专为撕开‘定远’、‘镇远’那种级别的铁甲而设计。”
“这是燃烧弹,一发便可让木质甲板的敌舰化为海上火炬。”
“这是烟雾弹……”
丁海峰每介绍一种,北洋将领们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他们终于懂了。
丁海峰口中的“烧火棍”,不是羞辱,而是陈述一个让他们遍体生寒的冰冷事实!
在这些成体系、专业化、威力恐怖的弹药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克虏伯重炮,真的……不比一根烧火棍强多少。
丁汝昌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一枚穿甲弹冰冷的锥形弹头,那完美的工业造物所带来的触感,让他浑身战栗。
他看着这堆积如山的杀器,再想起自己两艘镇国巨舰上那可怜巴巴的几发开花弹……
一股巨大的悲凉与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转过头,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
“海峰……这些……就是你说的‘礼物’?”
丁海峰迎上丁汝昌布满血丝的眼睛,视线缓缓扫过神色复杂的刘步蟾、邓世昌,最终定格在若有所思的萨镇冰脸上。
他沉声开口,字字千钧。
“不错!这只是第一批!”
“若诸位信我,愿与我并肩,龙渊兵工厂生产的无烟火药、特种炮弹……所有这一切,都将优先供应北洋!”
“我要的,不是一支徒有其表的‘亚洲第一’。”
“而是一支真正能纵横西海,为我华夏开疆拓土,守护国门万世太平的无敌舰队!”
“澳门,只是一个开始。”
“我们的目标,是那片更辽阔的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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