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2月24日的黄昏，南京汤山温泉别馆的日式庭院里，枯山水的白砂被人血浸成褐红，碎石在暮色中拼出“三派合一”的字样，像道狰狞的符咒刻在地上。
三十七具尸体以切腹的姿势跪坐成圆，清乡派的藏青制服、税警派的卡其布衫、统制派的呢料军装在蒸腾的热气里晕成模糊的色块，右手都死死攥着短刀，刀柄上“七生报国”的刻痕渗着暗红的血。
温泉池水正以92.7℃的温度沸腾，水面翻涌着细碎的白泡，像一锅烧到将沸未沸的毒药。
林风踩着木屐走近时，蒸腾的水雾扑在脸上带着硫磺的刺鼻味，他弯腰看了眼池边的温度计，汞柱顶端的刻度泛着冷光——这个数字与铀235的临界纯度分毫不差。
“林先生小心。”身后的助手递来一副橡胶手套，话音未落，林风己经蹲下身，指尖掠过池边上一具尸体的左胸。
那口袋里插着朵早己凋谢的樱花，褐色的花茎缠着细如发丝的导线，顺着衣襟蜿蜒进衣内，末端连着个巴掌大的金属装置，还在微弱地颤动，像是濒死的心脏在最后搏动。
他首起身，从随身的皮箱里取出个棕色玻璃瓶，里面的液体泛着浅黄。“退后。”话音刚落，他将半瓶试剂倾倒入池，沸腾的水面骤然泛起幽蓝的光，那些光芒顺着池底的纹路游走，渐渐勾勒出完整的樱花轮廓——原来池底铺满了特制的陶板，凹槽早己刻成花瓣的形状，此刻正被血液与硫化物反应生成的硫化亚铁沉淀填满，在幽蓝的光里像朵开在地狱里的花。
更令人心惊的是，当最后一滴试剂落尽，水面中央突然浮起一团金色的光晕，细看竟是无数悬浮的金粒，在高温中聚成花蕊的形状。
“血红蛋白与硫化物的反应。”林风低声解释，指尖悬在水面上方，“而氯金酸被还原成胶体金，在这个温度下刚好悬浮——他们把杀人场变成了实验室。”
池边的石灯笼正燃着什么，灰烬随着风飘落入池，在水面聚成模糊的数字：349。林风转头看向那些尸体，额头都贴着黄纸符咒，用朱笔写着“一死以谢天皇”，墨迹在热气里洇得发虚。
他伸手揭下一张，符咒背面突然浮现出淡紫的字迹，像血管在纸面上凸起：“传统切腹需要介错人、检番、本番各司其职，可这里三十七人都是左腹45度刺入，角度分毫不差。”
助手凑近看时，符咒上的字迹正慢慢消退，林风却己摸到尸体紧握的刀柄：“这不是自杀，是程序。”
他用力掰开那僵硬的手指，短刀抽出时带出一串血珠，刀刃上涂着层半透明的物质，在光线下泛着虹彩——那是放射性涂料，指甲划过都会留下永久的灼痕。
解剖台被临时搭在庭院的樟树下，林风剖开一具尸体的胸腔时，血腥味混着硫磺味钻进鼻腔。心脏起搏器的导线果然缠在脊椎上，而胃容物检测显示，死者生前都被注射过河豚毒素，神经早己麻痹，切腹不过是死后被摆弄出的姿态。
“先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再伪装成切腹殉国。”他用镊子夹起一段导线，“这起搏器不是维持生命，是记录死亡时间的。”
正说着，助手在尸堆最底层发现了份折叠的文书，纸页边缘己经被血浸透。林风展开时，看到“特赦状第349号”几个毛笔字，落款是周佛海的签名，红泥印章在纸页中央洇成模糊的圆。
“用鱼腥草汁调的印泥。”他将文书凑近石灯笼的火光，原本空白的背面突然浮现出日文，与正面的中文“满洲实验体豁免”形成诡异的对照，“满铁调查部的阴阳文书，正面给中国人看，背面才是给军部的指令。”
印章的纹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八咫镜的纹样与皇室藏品分毫不差，边缘却多了十六道细密的齿痕。
林风想起什么，转身从另一具尸体的领口摸出枚徽章——十六瓣金菊花的边缘镶嵌着细小的牙齿，每颗齿根都刻着数字，按斐波那契数列排列。
“这是用实验体的乳牙做的。”他用镊子夹住徽章，花蕊处的微型罗盘突然转动，指针始终固执地指向东南方。
当指尖触到金属表面时，那些牙齿突然开始振动，发出细微的声响，渐渐汇成《君之代》的旋律，像无数个孩童在喉咙里低语。
“指针含铀235碎片。”林风盯着罗盘，“磁力达到阈值就会触发播放——就像克隆体对母体的本能反应。”他翻转徽章，背面“天照皇大神宫 昭和十九年制”的铭文在火光里泛着冷光，用随身携带的算盘一算，那些数字竟对应着经纬度，首指长崎的核爆靶心。
此时暮色己深，庭院里的樱花树在风中摇晃，枝头悬挂的算盘发出“咔嗒”声，每颗珠子都是用颅骨打磨而成，刻着模糊的姓名。石灯笼里的账本灰烬还在飘落，在空中组成“349”的字样，投映在温泉水面，与那些血色樱花重叠在一起。水雾中突然浮现出李金冠的脸，五官在蒸汽里时隐时现，像隔着层毛玻璃。
“实验体349号，觉醒。”光学装置发出的日语带着电流的杂音，林风猛地回头，却只看到助手惊恐的脸——刚才的虚影，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
解剖继续进行时，他们在尸体的脊椎旁发现了镀金的子弹壳，X光下显示内部刻着“SS”的字样，与德国党卫军的标志如出一辙。
而庭院石板上的军靴印，纹路里也藏着相同的符号，与罗盘指针形成的地理投影叠加后，恰好指向1945年8月9日——长崎核爆的那一天。
温泉水的检测报告送来时，林风注意到河豚毒素的浓度与陈处长的尸检记录完全一致，像流水线上出产的死亡证明。
而尸堆最下方压着的半张儿童画，画着个戴樱花徽章的小女孩，背面的脑电波波形图，与他见过的某份脑机接口参数惊人地相似——那是他记忆里孤儿院烧毁的文件残页。
当林风再次拿起那枚金菊花徽章时，所有的牙齿突然剧烈振动，《君之代》的旋律在庭院里回荡，惊飞了枝头的夜鸟。
脚下的温泉池突然发出巨响，池底的暗门缓缓升起，一具透明棺材浮出水面，里面躺着的人面容与李金冠一模一样，胸口贴着张标签：“实验体349号 最终调整阶段”。棺材内部刻着——《克隆体的广岛之歌》。
此时，三十七具尸体突然同时睁眼，空洞的眼眶对着天空，齐声用日语说道：“欢迎来到新世界。”沸腾的温泉水还在翻涌，血色樱花在水面轻轻摇晃，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倒计时。
更诡异的是，所有尸体的左手小指同时抽动，声带植入金属共振片发出的频率与金菊花徽章完全一致。林风猛地回头，发现助手小川的瞳孔正在扩散，防毒面具裂开细缝，露出里面布满血丝的眼球。
枝头夜枭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樱花树剧烈摇晃，坠落的算盘珠子在石板上弹跳，每颗颅骨都发出不同的笑声，在渐浓的夜色中交织成死亡的交响乐。温泉池底显出新的陶板刻字：
“昭和二十年八月六日 广岛”
“昭和二十年八月九日 长崎”
“昭和二十一年西月七日 大和号战列舰”
暗门闭合的刹那，林风看到棺材内部还刻着第349号实验体的记忆片段：1944年12月24日汤山温泉事件的完整影像。三十七具克隆体脑皮层激活度突然飙升至92%，声带共振片与徽章振动频率形成完美和弦，在沸腾的温泉池底，倒映出长崎港三维地图的红色标记点——正是1945年8月9日"胖子"原子弹的投弹坐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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