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2月24日夜，吴淞口B7码头的浓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探照灯的光柱都被揉成了毛茸茸的光球。
林风缩在苦力队伍里，颈间粗布巾浸着醋水，刺鼻的酸味混着江风里的咸腥，勉强压下空气里若有似无的金属甜香——那是放射性粉尘的味道。
他低垂着头，藏在帽檐下的眼睛紧盯着浓雾深处那艘货轮，“蓬莱丸”三个字在船身斑驳的漆面上若隐若现，桅杆顶端的瑞士国旗蔫蔫地垂着，边角卷得像片枯树叶。
跳板在脚下吱呀作响，每块木板的接缝里都嵌着暗红的污渍。林风跟着前面的苦力踏上货轮甲板时，靴底踩到层黏腻的东西，借着远处灯塔一闪而过的光，他看见那是半凝固的血，混着些银亮的粉末，在黑暗里泛着微光。“动作快点！”监工的皮鞭抽在空气里，带着破空的脆响，林风赶紧弯下腰，和其他人一起抓住木箱的铁环。
这些印着红十字的木箱沉得惊人，林风故意放慢动作，指尖擦过箱角的钢印——“长崎医大 特殊病理标本”。
可当他的指甲刮过箱体侧面的标注时，触到的不是凸起的“铅-238”字样，而是被人用利器反复刻画的痕迹，像是有人在临死前拼命想涂改这个标记。
更让他心惊的是，箱底缝隙渗出的蓝色液体在甲板上积成小洼，被月光一照，竟泛起星星点点的荧光，像把碾碎的萤火虫撒在了地上。
“哑巴，发什么呆！”身后的日军士兵用枪托捅了他一下，林风赶紧佝偻着背继续搬运，眼角的余光瞥见船员袖口露出的刺青——那是日本海军的锚形纹，被匆匆用胶布遮住了大半。
货轮注册文件上明明写着巴拿马船籍，可这些船员的日语口音里，分明带着长崎港的渔汛腔。
趁着将木箱搬进底舱的空档，林风故意脚下一滑，木箱撞在舱壁上发出闷响。他顺势跪倒在地，藏在掌心的铁片顺着箱缝插了进去。一股寒气顺着缝隙渗出来，冻得指尖发麻——这绝不是普通病理标本该有的温度。
他屏住呼吸往缝里看，铅罐表面结着层白霜，罐口的骷髅标志被冰霜覆盖了一半，旁边贴着的德语标签露出半截：“Vorsicht Radioaktivit?t”（小心辐射）。原来“铅-238”是幌子，这里面装的根本就是铀原料。
底舱的空气像块浸了毒药的棉絮，压得人胸口发闷。林风数着经过的集装箱，发现编号从“340”一首排到“376”，每个箱门的锁扣上都缠着细铁丝，铁丝末端系着铃铛。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些箱子超重37%——除去铀原料，里面一定还藏着别的东西。
凌晨两点十七分，浓雾突然被江风撕开道裂口，露出墨蓝色的夜空。林风正蹲在角落假装系鞋带，眼角的余光瞥见甲板两侧突然竖起三挺九二式重机枪，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那是长时间预热水冷才有的颜色，说明这些机枪从一开始就在待命。
“诸君辛苦了。”佐藤健一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中文说得字正腔圆，却透着股手术刀般的冰冷，“但货物的安全，比诸位的性命更重要。”话音未落，机枪突然喷出火舌，“哒哒哒”的枪声在江面上炸开。
林风几乎是本能地滚进集装箱的阴影里，肩胛骨被弹片擦过，火辣辣的疼里带着种诡异的麻木——他知道这是辐射粉尘钻进伤口了。
苦力们的惨叫声像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林风蜷缩在阴影里，看着鲜血顺着甲板的排水槽流进江里，把浑浊的江水染成紫黑，那些漂在水面的血沫竟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蓝光，像一群垂死的水母。
我是现实中的神探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是现实中的神探最新章节随便看！他数着倒下的人影，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七个，和汤山温泉别馆里的尸体数目一模一样。
“救……救我……”一个断断续续的德语单词钻入耳膜。林风转头，看见个穿着白大褂的德国人正拖着断腿往这边爬，白大褂被血浸透，露出胸口的烙印——“SS-349”。那个数字烫得极深，边缘的皮肉都卷了起来，像朵溃烂的花。
德国人爬到他面前，手指在甲板上蘸了滩血，歪歪扭扭地写着“Uranmase”（铀机器）。
林风刚要开口，对方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个垂死的人。
“他们在造……造能移动的……”德语混着血沫从喉咙里涌出来，德国人突然撕开衬衫，露出贴在胸口的图纸残片，上面画着个类似齿轮的装置，旁边标着“仁科芳雄”的签名。
“拿着这个。”他把一枚铂金怀表塞进林风掌心，表壳冰凉，像是块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金属，“去长崎……阻止他们……”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头就重重磕在甲板上，手指还保持着指向底舱的姿势。
林风攥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的德日双语“最终方案”在黑暗中泛着光。
他悄悄打开表盖，表盘上的指针停在11:47，玻璃内侧贴着张极薄的纸，展开来竟是张微型地图，用红笔圈着长崎港的坐标，旁边用铅笔写着“8.9”——1945年8月9日。
这时，底舱传来“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无数个锁扣同时被打开。林风屏住呼吸，顺着集装箱的缝隙往底舱看，只见那些标注着“铅-238”的木箱正在自动开启，铅板折叠的声音在空旷的舱室里回荡，像某种巨型昆虫在褪壳。
他摸到腰间的撬棍，悄悄溜进底舱。当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时，喉咙突然被什么堵住了——三十七具尸体被镀上了层厚厚的金，皮肤在应急灯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每具尸体的心口都插着面微型瑞士国旗，旗杆顶端的十字架沾着暗红色的血。
这些尸体穿着不同的制服，清乡派、税警派、统制派的徽章在金皮下若隐若现，正是汤山温泉别馆里消失的那些人。
“发现 intruder（入侵者）。”扩音器里突然响起机械的日语，林风猛地抬头，看见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货轮突然发出轰鸣，引擎的震动顺着甲板传来，他冲到舷边一看，“蓬莱丸”正在缓缓驶离码头，雾中的岸线像块被墨晕开的纸。
“欢送诸君前往黄金彼岸。”佐藤健一的声音带着笑意，“那里有永不凋谢的樱花，和用铀光点亮的长夜。”话音刚落，甲板上的镀金尸体突然齐刷刷地睁开眼，瞳孔里跳动着幽蓝的光，像是两簇正在裂变的铀火。
林风突然想起那个德国工程师的话，他转身冲向船长室，怀表在掌心硌得生疼。底舱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某种巨型机器正在苏醒。
他撞开船长室的门，看见保险柜的门敞开着，里面的铀玻璃在黑暗中发出淡绿的光，旁边堆着用油纸包着的零件，拆开的包装上印着“汉方药”，可零件的形状分明是V2导弹的尾翼。
雾又浓了起来，把整艘货轮裹得严严实实。林风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些镀金尸体缓缓站起身，胸口的瑞士国旗在风中抖动，像一块块被钉在金皮上的补丁。
他握紧怀表，知道这艘“影之船”不仅载着铀原料和导弹零件，还载着一个足以改变战争走向的阴谋——而他必须在抵达长崎前，找到破解这一切的钥匙。
江风带着辐射的甜香扑面而来，远处的灯塔忽明忽灭，像在为这场驶向地狱的航行倒计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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