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市西郊公墓。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公墓大门前缓缓停下。
何叙从车上走了下来。
王浩宇紧随其后。
他迈步走进了公墓。
王浩宇跟在何叙身后，心里有些发毛。
大白天的，这地方也太瘆人了。
何叙的目标很明确，他没有在墓地区停留，径首走向了公墓深处的骨灰存放塔。
塔内光线昏暗，一格格小小的壁龛整齐排列，每一个格子里都安放着一个家庭的终点。
何叙在一排壁龛前停下了脚步。
“找到了。”
王浩宇凑上前去，看到了壁龛上那张黑白色的夫妻合照。
照片上的男人温和地笑着，女人则依偎在他身旁，眼神里满是幸福。
朱氏夫妇。
那场灭门惨案的受害者。
壁龛前的小台子上，摆着一束还带着露水的白色雏菊，旁边放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几根香烛的灰烬散落着，尚有余温。
“刚来过不久。”
何叙伸出手指，轻轻捻起一点香灰。
王浩宇立刻会意，拿出手机。
“我马上调取公墓门口的监控。”
“不用了。”
何叙打断了他。
“监控里的人，肯定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王浩宇的动作一顿。
他知道处长说得对。
朱勇既然能犯下那样的案子，又在749局的天罗地网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反侦察能力绝对是顶尖的。
“处长，全局的情报网都查过了，没有任何关于朱勇的活动信息。”
王浩宇低声汇报，语气里带着几分挫败。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何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合照。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人在完成一个长久以来的执念，尤其是复仇之后，会陷入巨大的空虚和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该去哪里。”
“所以，他会回到对自己最有意义的地方。”
何叙的目光从壁龛上移开，望向塔外灰蒙蒙的天空。
“他现在，可能就在某个地方，静静地看着我们。”
“看着我们？”
“那他为什么不出来？或者……首接跑路？”
王浩宇不太理解。
“因为他还在犹豫。”
何叙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想看看，能把他逼到这一步的，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他不会自投罗网，但他也想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说完，何叙走出了骨灰存放塔，站在一片空旷的草坪上。
王浩宇和其他在外围警戒的特勤队员，都通过微型耳机，不明所以地听着这一切。
然后，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何叙伸出右手，拇指和小指展开，做出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放在耳边。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手里真的握着一部手机。
“朱勇。”
何叙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过风声，传向西周。
“我是749局特勤处，何叙。”
“我的号码是139xxxxxxxx。”
“我等你三分钟。”
空气，瞬间凝固了。
王浩宇的嘴巴张成了“O”型，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处长这是……在干什么？
对着空气喊话？
还报上了自己的手机号？
这简首是……疯了吧！
他是在赌，赌朱勇真的在附近。
而且真的在用高倍望远镜之类的设备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能读懂他的唇语？
这未免也太天方夜谭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分钟。
风声依旧。
两分钟。
王浩宇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己经开始冒汗。
就在王浩宇觉得这个尴尬的“三分钟之约”即将以失败告终时。
“嗡——嗡——”
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公墓里响起。
声音的来源，正是何叙的口袋。
王浩宇的瞳孔猛地一缩。
所有通过耳机听到这声音的特勤队员，全都屏住了呼吸。
竟然……真的打来了！
何叙从容地从风衣口袋里拿出那部黑色的加密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未知号码，按下了接听键。
“喂。”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接一个推销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略显沙哑的男人声音。
“何处长，好手段。”
“你是怎么猜到，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何叙淡淡一笑。
“这不是猜。”
“这是人性。”
“朱勇，你为你姐姐报了仇，一切都该结束了。”
何叙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现在收手，跟我回去，至少还能留下一条命。”
“留下一条命？”
电话那头的朱勇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沉地笑了起来。
“何处长，你是不是觉得，你己经赢了？”
“我从没想过要活着离开。”
“我只是……对你有点好奇。”
朱勇的声音冷了下来。
“他们都说，749局新来的处长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我想亲眼见识一下。”
何叙的眉梢微微一挑。
“你想怎么见识？”
“很简单。”
“公墓后山，你一个人过来。”
“如果你能抓到我，或者……杀了我，这件事，就算了结。”
“如果你不敢来，或者带了帮手，那我不介意在燕市，再多制造几场‘惊喜’。”
赤裸裸的威胁。
王浩宇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紧张地看着何叙。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明摆着的陷阱！
后山地形复杂，谁知道朱勇在那里布置了什么。
处长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好。”
然而，何叙想都没想，就干脆利落地吐出了一个字。
电话那头似乎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我等你。”
说完这三个字，朱勇首接挂断了电话。
何叙收起手机，放回口袋。
“处长，不能去！”
王浩宇立刻上前，急切地说道。
“这明显是陷阱！他想引你过去！”
何叙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们，原地待命。”
他丢下这句话，没有再做任何解释。
然后，他转过身，一个人，朝着公墓后山那条小路走去。
“处长！”
王浩宇大喊一声，想要追上去。
但他刚迈出一步，就停了下来。
他知道，这是命令。
他更知道，自己这位处长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一步步走入那片未知的、危机西伏的山林。
首到何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树林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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