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轩。”
何叙开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子轩的瞳孔猛地一缩，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何叙蹲下身，与他平视。
“张宇呢？”
听到这个名字，林子轩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最后力气。
他的脸上，露出了惶恐。
“张……张宇……”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嘶哑。
“他……他早就走了！”
“在我们来这里之前，他就己经坐别的车离开了！”
何叙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被耍了。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用林子轩做诱饵，调虎离山的局。
真正的目标，那个叫张宇的人，早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
温泉池里的水，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所有人的脸。
但那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却无比清晰。
何叙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一般，精准地落在林子轩的脸上。
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林子轩被这目光看得浑身发冷。
他想开口求饶。
却发现自己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根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他……他真的走了……”
“我……我没骗你……”
林子轩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何叙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沉默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恐惧。
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己经彻底崩溃了。
他抱着头，在水里缩成一团，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像一只待宰的猪。
何叙的视线，终于从林子轩身上移开。
他缓缓站起身。
周围的特勤队员们，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默，枪口稳稳地指着水里的两个人。
何叙转身，朝着后院的门口走去。
他的背影，在蒸腾的水汽中显得有些孤单。
也有些……萧瑟。
二组的组长跟了上来，低声问道。
“处长，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何叙的脚步没有停。
“带回去。”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是。”
组长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安排。
何叙走出了后院。
停下脚步，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中央。
他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却没有点燃。
他被耍了。
彻头彻尾。
对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而他，连同整个749局的特勤处，都成了对方棋盘上的棋子。
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从发现线索，到锁定林子轩，再到策划这次雷霆万钧的抓捕行动。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被引诱的猎犬。
对方用一个无足轻重的林子轩，就成功地将他，以及特勤处最精锐的二组，从京州市区调离到了这个偏僻的山庄。
调虎离山。
一个老掉牙的计策。
却该死的有效。
何叙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没有点燃的香烟，感受着干涩的烟草味在口腔里弥漫。
不对。
调查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道精光在眼底闪过。
对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己经被严密保护起来的超级计算机“神谕”的数据库。
749局的网络安全部门，是全国最顶尖的盾。
这一点，敌人不可能不知道。
强行攻击，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他们策划了这么一个局。
一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局。
为的不是己经固若金汤的“神谕”。
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一个比“神谕”现有数据，更有价值的东西。
一个……新出现的东西。
何叙的脑子飞速运转，无数线索和情报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碰撞。
是什么？
研究所里，最近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他猛地掏出加密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何叙？”
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是他的顶头上司，刘屿。
“刘局。”
何叙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干涩。
“我被耍了。”
电话那头的刘屿沉默了片刻。
“说。”
刘屿只说了一个字。
“这是一个调虎离山的局，林子轩只是诱饵，对方的目标不是他，也不是‘神谕’的数据库。”
何叙的语速极快，像是在倾泻胸中的压力。
“他们的真正目标，在研究所。”
“研究所？”
刘屿的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
“何叙，你确定吗？”
“我确定。”
何叙的语气斩钉截铁。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通他们为什么费这么大劲，把我从市区调出来。”
“刘局，我需要知道，研究所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研发成果？”
“非常重要，但又还没来得及录入最高安保系统的那种。”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何叙能听到刘屿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这个反应，己经告诉了他答案。
过了足足十几秒，刘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压抑的艰涩。
“你怎么会……”
他没有问完，但何叙明白他的意思。
“猜的。”
何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现在看来，是猜对了。”
“操。”
电话那头，一向沉稳的刘屿，罕见地爆了句粗口。
“‘天启’。”
刘屿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那两个字有千钧之重。
“什么？”
“新一代超级计算机的核心架构，我们把它命名为‘天启’。”
“三天前，江老刚刚完成最终的理论构建。”
“这件事，整个研究所，知道详情的不超过三个人。”
“因为还处于理论阶段，相关的安保措施……还没有完全到位。”
轰。
何叙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天启。
新一代超级计算机。
原来是这个。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不是窃取己经成型的数据，而是要首接夺走未来的种子。
何叙感觉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
对方的情报工作，做得太可怕了。
竟然能精准地掌握到“天启”计划的存在，甚至连完成的时间节点都一清二楚。
这说明什么？
说明研究所内部，有鬼。
而且，这个鬼的级别，绝对不低。
“我知道了。”
何叙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越是危急的关头，他的大脑就越是清醒。
“刘局，对方既然敢玩调虎离山，就说明他们己经开始行动了。”
“现在，整个特勤处最强的力量都在我这里，研究所的本部防御，正处于最空虚的时候。”
电话那头的刘屿，呼吸声己经完全消失了。
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们的目标，不会是物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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