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上海街头,梧桐叶被风卷着打旋,落在杜飞的黑色皮鞋上。他刚从大上海舞台后门出来,依萍那句“我靠自己的本事唱歌,凭什么道歉”还在耳边打转,姑娘眼底的倔强像根细针,扎得他心里又疼又急。
依萍被老板放了假,明着是“避风头”,实则是雪琴的威胁起了作用。杜飞比谁都清楚,雪琴向来睚眦必报,这次没让依萍道歉,下次指不定会用更阴的手段——断她的演出机会事小,要是连累她连在上海立足的地方都没有,那才是真的毁了她。
他攥紧了口袋里的怀表,表壳上的纹路被手指磨得发烫。这怀表是父亲留下的,当年父亲在生意场上受了难,是一位姓王的实业家伸了援手,后来两家虽没常往来,但逢年过节总会托人送些问候。那位王老板,正是如今在上海实业界响当当的人物——王正明。
王老板做过纺织、开过航运,这两年又想着往娱乐行业拓展,前阵子刚盘下了法租界附近一栋老洋楼,听说要改成新式的歌舞场所,取名“星光阁”。杜飞曾在父亲的旧友聚会上见过他两次,印象里的王老板穿着笔挺的西装,说话掷地有声,最看重的就是“骨气”二字——当年有商人想靠送礼求他合作,被他当场拒之门外,还说“我要的是能做事、有风骨的人,不是只会钻营的滑头”。
依萍有骨气,歌声又好,要是能让王老板听见她的歌,说不定能有转机。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长,杜飞顾不上寒风刮得脸生疼,转身就往王老板的实业公司跑。
王老板的公司在南京路的一栋洋楼里,门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守卫,见杜飞穿着普通的中山装,又没提前预约,首接伸手拦住了他:“请问有预约吗?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我找王正明先生,有急事,是关于他新场地‘星光阁’的事。”杜飞喘着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些,“我父亲是杜志远,当年和王老板有过交情,您通融一下,就说杜飞求见。”
守卫对视了一眼,显然没听过“杜志远”这个名字,但看杜飞神色恳切,不像是来捣乱的,便其中一人进去通报,留下另一人盯着他。杜飞站在门口,冷风从领口灌进去,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心里满是期待和紧张——这是依萍目前唯一的机会,绝不能搞砸。
约莫过了十分钟,进去通报的守卫终于出来了,朝杜飞做了个“请”的手势:“王总在办公室等你,跟我来。”
杜飞松了口气,跟着守卫往里走。洋楼里铺着红色的地毯,走廊两侧挂着王老板和各界人士的合影,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到了三楼办公室门口,守卫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浑厚的“进”。
推开门,王老板正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看文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却不逼人。他抬头看向杜飞,放下手里的钢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杜志远的儿子?我记得你,小时候跟着你父亲来我家,还打翻了我珍藏的茶杯。”
杜飞没想到王老板还记得自己,脸上一热,连忙道歉:“抱歉王叔叔,当年是我不懂事。”
“过去的事了,不用提。”王老板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些,“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你父亲还好吗?”
“我父亲前年过世了。”杜飞的声音低了些,随即又抬眼看向王老板,眼神坚定,“这次来,是想向您推荐一个人——一个唱歌极好,又有骨气的姑娘。”
他把依萍在大上海舞台唱歌,被雪琴刁难,如今连演出机会都快保不住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没添油加醋,也没刻意卖惨,只是客观地讲了依萍的处境,还有她拒绝向雪琴道歉时的坚定。
“雪琴?陆振华的老婆?”王老板皱了皱眉,显然也听过雪琴的名声,“仗着家里有点势力,就到处欺负人,这种人我最不喜欢。”
“依萍不是那种会低头的人,她的歌声里有劲儿,有故事,能让人听进去。”杜飞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他之前听依萍唱《小冤家》时,凭着记忆记下的几句歌词,“您看,这是她唱的歌里的几句,她唱的时候,台下的观众都安静得很,好多人听完都哭了。”
王老板接过纸,看了一眼,又抬眼看向杜飞:“你这么卖力帮她,是喜欢她?”
杜飞的脸瞬间红透了,耳根都烧了起来,他攥了攥手,老实承认:“我确实喜欢她,但我更觉得她的才华不该被埋没。王叔叔,您不是要开‘星光阁’吗?依萍这样的歌手,作者“一梦一幻一追寻”推荐阅读《新情深深踢渣三人组的幸福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肯定能帮您的场子打响名气。”
王老板看着杜飞真诚的样子,又想起他父亲当年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心里渐渐有了主意。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缓缓开口:“我确实在找能撑得起‘星光阁’的歌手,市面上的那些,要么太油滑,要么没特色。既然你把她夸得这么好,那我就去听听。”
杜飞猛地站起来,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谢谢您王叔叔!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去安排!”
“后天晚上吧,我抽时间去大上海舞台看看。”王老板转过身,拍了拍杜飞的肩膀,“要是她真像你说的那么好,我不会亏待她;但要是你骗我,以后咱们两家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您放心!依萍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杜飞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告诉她,让她好好准备!”
从王老板的公司出来,杜飞一路小跑,寒风刮在脸上,却像是带着甜味。他恨不得立刻飞到依萍身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路过街角的花店时,他停下脚步,进去买了一束白色的栀子花——依萍说过,她喜欢栀子花的干净,不张扬,却有自己的香气。
依萍住的小阁楼在弄堂深处,杜飞跑过去的时候,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他轻轻推开门,看见依萍正坐在窗边缝衣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把她的侧脸照得柔和,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依萍!”杜飞喊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依萍抬起头,看到是杜飞,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有些疑惑:“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还以为是雪琴又找了麻烦。
“不是坏事,是好事!”杜飞把栀子花递到她面前,笑着说,“你先闻闻,香不香?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依萍接过花,放在鼻尖闻了闻,熟悉的香气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她看着杜飞兴奋的样子,忍不住问:“什么好消息?”
杜飞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把找王老板的事,还有王老板后天要去大上海舞台听她唱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说得眉飞色舞,连王老板的表情和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生怕依萍不信。
依萍听完,手里的栀子花差点掉在地上,她睁大眼睛看着杜飞,声音有些发颤:“杜飞,你说的是真的?王正明先生……真的愿意听我唱歌?”
她在上海待了这么久,自然听过王老板的名字,知道他是个眼光极高的人,多少歌手挤破头想得到他的赏识,都没能如愿。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
“是真的!王叔叔还说,要是你唱得好,就把你签去他的‘星光阁’!”杜飞看着依萍又惊又喜的样子,心里比自己得了好处还开心,“依萍,这是你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准备!”
依萍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栀子花,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这些日子,她受了太多委屈,被雪琴刁难,被老板施压,甚至连吃饭都要精打细算,她以为自己的唱歌之路就要走到头了,是杜飞一首陪着她,还为她找到了这样的机会。
“杜飞,谢谢你。”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却笑得格外灿烂,“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我还客气什么?”杜飞看着她的眼泪,心里一紧,连忙递过手帕,“别哭啊,这是好事,该开心才对。后天晚上,你就唱你最拿手的《小冤家》,让王叔叔听听你的本事!”
依萍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嗯!我一定好好唱,不辜负你,也不辜负自己!”
那天下午,杜飞没走,陪着依萍一起准备。依萍把《小冤家》的歌词重新梳理了一遍,又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和动作,杜飞就在一旁当听众,时不时提些小建议——“这里的情绪再点”“这个转身可以慢一点,更有韵味”。
夕阳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阁楼里回荡着依萍的歌声,还有杜飞偶尔的笑声。依萍唱到动情处,抬头看向杜飞,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眼神,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知道,不管后天的结果如何,有杜飞这样的朋友在身边,她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而杜飞看着认真唱歌的依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后天一定要让王老板认可她,一定要让她在上海,好好地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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