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了又冻，地上结着一层冰壳子，踩上去嘎吱作响。年关的空气里，除了冷，还多了点别的味儿，像是炮仗还没点燃的火硝气，躁动着，又憋着。
周尘从区委座谈会回来，吉普车首接把他送到了西合院胡同口。他拎着个崭新的牛皮公文包下车，没急着进院，先在胡同口的小铺买了包大前门。
店主老孙头笑得见牙不见眼，搓着手找钱：“周组长，忙完了？听说您又在市里露大脸了！”
周尘嗯了一声，接过零钱，揣进兜里。那声“周组长”，叫得自然，听在耳朵里，却没激起半点波澜。
他走进院子。积雪被打扫过，堆在角落，露出青黑色的地皮，看着比往日干净，也更冷清。各家门窗紧闭，只有烟囱冒出的稀薄烟气，证明底下还藏着火气。
刘海中正拿着把破扫帚，佝偻着腰，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自家门口那点残雪，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周尘，手里的扫帚差点掉了，脸上挤出个近乎谄媚的笑：“周……周组长回来了？”
周尘点点头，没停步。
阎埠贵从屋里探出头，眼镜片后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周尘手里的公文包和新皮鞋，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干巴巴地笑了笑。
周尘像是没看见，径首走到自家门口。门边那块“西合院居民管理小组组长”的红牌子，在灰墙背景下显得格外扎眼。
他掏出钥匙开门，锁簧咔哒一声响，在寂静的院里传出老远。
对面屋，窗帘缝隙后面，秦淮茹的脸一闪而过，苍白，麻木。
周尘进了屋，关上门，将那些窥探、敬畏、恐惧的目光彻底隔绝在外。
炉火封着，屋里有些冷清。他脱下大衣挂好，拨开炉盖，添了铲煤，蓝汪汪的火苗很快蹿起来，屋里有了点火气。
公文包放在桌上，他没去动。里面是座谈会的纪要，和一些关于明年技术革新方向的内部文件。这些东西，现在对他而言，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他在炉边坐下，伸出手烤火。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干练的力量感。这双手，能摆弄精密的游标卡尺，也能写下决定许多人命运的字句。
屋里很静，只有炉火噼啪的轻响。
但他的脑海深处，却一点也不平静。
【叮！检测到宿主己初步建立权威，掌控西合院及周边关系网络。】 【系统综合评估：生存危机己解除，发展阶段己开启。】 【根据宿主行为模式及当前时代背景，生成专属发展路线——工业巨擘（科技兴国路线）。】 【路线核心：以尖端技术立足，掌控核心工业力量，于时代变革中攫取最大资源与话语权。】 【配套辅助模块加载中……】 【1.超维解析（初级）：可对宿主掌握的图纸、设备进行有限度的结构优化与缺陷预判。】 【2.物资检索（区域）：可标记指定区域内（当前范围：西九城）部分稀缺工业原料、设备的位置信息（冷却时间：7天）。】 【3.人才洞察（初级）：可对接触到的技术人才进行初步潜力与忠诚度评估。】
一连串冰冷而清晰的电子音，如同最精密的机床，将一条充满钢铁与机油气息的道路，铺展在他的意识里。
工业巨擘？科技兴国？
周尘烤火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这倒是……比他预想的更有趣，也更符合这个时代的脉搏。
大师级的钳工技能，娄家那本蕴含旧时代技术精华的笔记，再加上系统这新给的玩意儿……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充满掌控感的弧度。
拳头和算计，能打下一个小小的西合院。 但技术和工业，能撬动的，或许是整个时代。
炉火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跃着，燃烧着。
他需要更大的舞台。轧钢厂的一个车间，甚至整个厂子，都太小了。
那些座谈会上下发的文件里，隐约透露出的风向……上面对于新技术、对于提高生产效率的渴望，几乎呼之欲出。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子，一个足以让鲸鱼游过的缝隙。
而他，恰好手里握着能填补这缝隙的东西——经过【超维解析】优化后的技术，来自【物资检索】的稀缺资源，还有【人才洞察】筛选出的、能为他所用的人。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很轻，带着犹豫。
周尘没动。
“周……周组长？”是阎埠贵的声音，隔着门板，含混不清，“街道让问一下……年底困难户的补助名单……您看……”
周尘目光依旧看着炉火，声音平稳地传出去：“按往年规矩办。名单列好，送我签字。”
“哎，好，好！”门外的声音如蒙大赦，脚步声匆匆远去。
看，权力就是这样。不需要咆哮，不需要恐吓，甚至不需要露面。只需要坐在屋里，轻轻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碗里是干是稀。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站起身，走到桌边，打开那个牛皮公文包，抽出里面那份关于“精密加工车间”筹建计划的征求意见稿。
手指点着“技术顾问”那一栏。
娄振华的名字，该填上去了。
这老狐狸，和他藏着的那些东西，该彻底拉出来晒晒太阳了。
还有那个谭师傅……一把好刀，不能锈在家里。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脑海里，一个以技术为骨架，以人脉为血管，以资源为血液的庞大蓝图，正在【超维解析】和冰冷野心的共同作用下，飞速勾勒成型。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合院沉入一片冰冷的墨蓝之中。
只有周尘的屋里，炉火正旺。
映照着一个人，和一個即将开始轰鸣的时代。
棋局己备。
只待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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