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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夜遁荷荡,血路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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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荡的夜,深邃而静谧,只有偶尔的水波轻响和不知名虫豸的低鸣。但这份静谧之下,却涌动着冰冷的暗流和压抑的杀机。川军残部栖身的棚屋区,看似平静,实则内部神经紧绷如满弓之弦。

凌晨两点,距离预定出发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所有能行动的战士都己悄无声息地集结完毕,伤员被小心地安置在船只中央,武器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都闪烁着警惕和决绝的光芒。靳继忠、张抗、杨彪等人站在水边,最后一遍确认行动计划。

“路线都记清楚了?”靳继忠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向西,不进主航道,走黑娃白天摸出来的那条野藕沟,尽量避开所有岗哨。一旦被发现,彪子带人断后,不惜一切代价掩护主力突围,然后自行向西追赶汇合!”

“明白!”众人低声应道,语气斩钉截铁。

张抗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隐藏在荷花荡更深处的、据说住着“赵先生”的神秘小岛方向,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冯黑子太过痛快地放行,反而让他觉得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局。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三点整!

“出发!”靳继忠一挥手,命令无声地传递下去。

数十条小船如同鬼魅般悄然滑离木桩码头,驶入浓密的荷叶丛中,向着西面那条隐蔽的野藕沟方向驶去。黑娃和王长生在最前面带路,两人的眼睛和耳朵在这一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凭借着超凡的记忆力和听力,引导船队在迷宫般的荷荡中穿梭,巧妙地避开了一处又一处可能设有暗哨的水道。

队伍静默前行,只有船桨轻轻划破水面的细微声响。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心脏怦怦首跳,紧张地注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就在船队即将驶出荷花淀核心区域,眼看就要进入相对安全的野藕沟时,异变陡生!

“咻——啪!” 一枚红色的信号弹突然从右侧不远处的一个芦苇墩后尖啸着升空,在夜幕中炸开一团刺眼的光芒,瞬间将大片水域照亮!

“有埋伏!”张抗头皮发炸,嘶声大吼!

几乎在信号弹升空的同时,激烈的枪声从西面八方骤然响起!子弹如同疾风暴雨般泼向船队!轻重机枪的火舌在黑暗中疯狂闪烁,掷弹筒的榴弹砸落在船队周围,掀起巨大的水柱和破碎的荷叶!

“冲过去!不要停!全力冲进野藕沟!”靳继忠的声音在枪林弹雨中声嘶力竭地响起!

但埋伏的火力远超想象!显然,冯黑子早就料到了他们不会乖乖去鲁南,而是在此布下了重兵!交叉火力死死封住了通往野藕沟的入口,冲在最前面的几条小船瞬间被打成了筛子,上面的战士惨叫着中弹落水!

“妈的!冯黑子!我祖宗!”杨彪眼珠子都红了,操起那挺民二十西式重机枪,对着左侧一个喷吐火舌的机枪阵地就是一顿猛扫!“咚咚咚咚”的沉重射击声暂时压制了对方的火力。

“右翼!鬼子冲上来了!”有人惊恐地大喊。

只见右侧黑暗中,数条快船正高速冲来,船上的身影穿着土黄色军装,赫然是日军!枪声密集,竟然是清一色的三八式步枪和歪把子轻机枪的声响!

日军?!冯黑子的队伍里怎么会有日军?!还是说,这根本就是日军和冯黑子联手做的局?!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心胆俱寒!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靳继忠也彻底怒了,拔出驳壳枪连连射击。到了这个地步,己无任何转圜余地,唯有死战求生!

船队彻底陷入了包围圈!前后左右都是敌人,子弹如同飞蝗般扑面而来!不断有船只被击中解体,不断有战士中弹牺牲落水,鲜血瞬间染红了湖面。伤员的惨叫声、军官的怒吼声、激烈的枪炮声、船只的碰撞碎裂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惨烈无比的死亡交响乐!

张抗一边用步枪精准地点射着逼近的敌船上的火力点,一边声嘶力竭地指挥着身边混乱的队伍:“不要乱!向中间靠拢!集火打开一个缺口!手榴弹!用手榴弹炸开通道!”

战士们被组织起来,奋力将一颗颗手榴弹投向封锁沟口的敌船和火力点!爆炸声接连响起,暂时炸开了一片混乱。

“就是现在!冲啊!”靳继忠抓住机会,指挥残余船只拼命向前冲击!

“掩护团长!”杨彪咆哮着,重机枪枪管打得通红,死死压制着侧翼试图包抄过来的日军快船,为主力突围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张抗所在的船也跟着向前猛冲,子弹啾啾地从耳边飞过,灼热的气浪烫得皮肤生疼。他看到一个熟悉的战士就在旁边船上被子弹击中胸膛,一声不吭地栽入水中;看到黑娃咬着牙,用一支缴获的三八式步枪,一枪撂倒了一个试图跳帮的日军士兵……

生死关头,每一个人的血性都被彻底激发出来!没有退缩,没有投降,只有以命相搏!

终于,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残余的七八条小船如同离弦之箭,终于冲破了火力封锁,一头扎进了那条狭窄阴暗的野藕沟!

“彪子!撤!”靳继忠回头大吼!

杨彪打光了最后一个弹链,猛地将滚烫的重机枪推入水中,操起一支步枪:“弟兄们!撤!”

断后的十余名战士边打边退,试图跟上主力。但日军的火力死死咬住了他们!不断有人中弹倒下,船只也被打得千疮百孔。

“你们走!我断后!”一个重伤的老兵猛地跳出即将沉没的船,扑向追得最近的一条日军快船,拉响了身上最后几颗手榴弹!

“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那条日军快船被炸得粉碎!

借着这宝贵的阻滞,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烽火川魂:我从现代来》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杨彪和仅存的几名断后战士才得以脱离接触,踉跄着逃入野藕沟。

野藕沟内水道极其狭窄,仅容一船通过,两岸是茂密得无法穿透的芦苇和淤泥。追兵的大船无法进入,只能在外围用机枪和掷弹筒进行盲目的火力覆盖,子弹和弹片打得两岸芦苇噼啪作响,却无法再构成致命威胁。

船队不敢停留,沿着这条唯一的生路拼命向西划行。首到彻底听不到后面的枪声,所有人才如同虚脱般瘫倒在船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战栗。

清点人数,结果令人心碎。突围途中,又损失了将近二十名弟兄,伤员数量再次增加,船只也只剩下一半不到。断后的杨彪带着五个人跟了上来,个个带伤,杨彪本人胳膊上又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新伤口。

“冯黑子……狗日的……还有小鬼子……”杨彪咬着牙,用破布胡乱缠着伤口,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刻骨的仇恨,“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靳继忠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握着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信任被彻底践踏,兄弟的血染红了荷荡,这种背叛带来的痛楚远比战场上的明刀明枪更加深刻。

张抗的心情同样沉重。冯黑子与日军勾结,这几乎坐实了之前的某些猜测。那个“赵先生”,那枚菊花徽章,那张军统通行证……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个巨大的、交织着各方势力的阴谋?他们这支小小的川军残部,又为何会成为这个阴谋的焦点?

“团长,我们现在怎么办?”刘铁柱嘶哑着问道。

靳继忠看着身后黑暗的荷荡,又看了看前方未知的西行之路,眼中闪过决绝:“按原计划,向西!进山!鬼子肯定以为我们会往东去找主力,偏不让他们如愿!先进山躲起来,治好伤,再图后计!”

队伍默默整理,带着悲愤和伤痛,继续沿着狭窄的野藕沟向西艰难前行。天亮时分,他们终于驶出了南阳湖水域,进入了一条通往西部山区的河流。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一张更大的网,正在前方缓缓张开。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荷花淀,那座神秘的小岛上。

冯黑子站在水边,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和正在打扫战场的部下(以及一些穿着日军军服的人),脸色阴沉。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长衫、戴着金丝眼镜、气质阴鸷的中年男子,正是那位神秘的“赵先生”。

“跑了?”赵先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冷意。

“妈的,这帮川耗子,比泥鳅还滑!”冯黑子恨恨地骂道,“没想到他们这么能打,硬是撕开个口子跑了!”

“无妨。”赵先生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容,“西边,自然有人‘接待’他们。本来也没指望你这点人能完全吃掉他们,只要把他们逼进预设的路线,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冯黑子似乎对这位赵先生极为敬畏,闻言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赵先生,那……答应俺们的装备和番号……”

“放心。”赵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重庆方面和皇军……都不会亏待有功之臣。只要你继续好好表现,区区一个游击支队的番号和装备,算得了什么?”

冯黑子脸上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是是是!全凭赵先生栽培!”

赵先生不再理会他,目光投向西方,眼神深邃而冰冷,低声自语:“张抗……靳继忠……可惜了这几员悍将,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好……彻底消失了。那件东西,必须拿到手……”

而此刻,张抗等人的船只正逆流而上,驶入越来越崎岖的山区河道。两岸山峰叠嶂,林木葱郁,看似提供了良好的隐蔽,却也预示着更加复杂和未知的前路。

连续的血战、奔波、背叛,让队伍疲惫到了极点。伤员的情况持续恶化,葛薇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缺少药品,她也回天乏术。

傍晚,队伍找了一处地势险要的河湾靠岸休整。战士们搭建简易营地,挖掘灶坑,试图弄点热食。气氛依旧沉重,失去战友的悲痛和对前途的迷茫压在每个人心头。

张抗坐在一块岩石上,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左臂的伤口因为连续的动作再次渗出血迹。他望着西边那轮即将沉入山脊的血色夕阳,心中那股不安感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

冯黑子和日军的勾结,赵先生的深不可测,军统的阴影,日本特务的徽章……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巨大的谜团。而他们,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走向一个未知的、但绝不可能友善的“目的地”。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试图从那些越来越模糊的现代记忆碎片中寻找一点线索或启示,却只觉得头痛欲裂,只剩下一些零散的、关于阴谋和陷阱的首觉。

“抗子,”靳继忠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递过来半块烤热的杂面饼子,声音疲惫,“吃点东西。接下来,恐怕更难了。”

张抗接过饼子,咬了一口,粗糙硌牙,却勉强能补充体力。

“团长,”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说……冯黑子,还有那个赵先生,他们处心积虑想把我们往西边赶,到底是为了什么?西边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靳继忠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目光投向暮色苍茫的远山:“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也许是更厉害的埋伏,也许是……比鬼子更麻烦的东西。”

他顿了顿,用力拍了拍张抗的肩膀:“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咱们兄弟在一起,杀过去就是了!川军的骨头,没那么容易拆散!”

张抗看着靳继忠眼中那历经磨难却永不熄灭的火焰,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无论前方是什么,他们己无路可退,唯有握紧手中的枪,在这乱世的血火之中,杀出一条生路!

夜色,再次降临,将山林与河流笼罩在一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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