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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舔舐伤口,暗涌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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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岭上,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太久。战争的残酷在于,它从不给人长久喘息的机会。“利刃”小队的回归,带来的除了喜悦,更是血淋淋的敌后见闻和那几封沉甸甸的家书,如同重锤敲在每个战士的心上。

临时搭建的团部里,油灯摇曳。张抗强撑着疲惫至极的身体,尽可能详细地向孔捷、靳继忠以及闻讯赶来的几位营连长汇报了深入敌后的经历:从“一线天”遇伏、王长生牺牲,到迷失荒域、奇袭白马镇,再到一路的见闻——被焚毁的村庄、屠杀的百姓、日益严密的封锁以及敌军后方看似稳固实则存在的漏洞。

他没有过多渲染自己的指挥,更多的是描述战友的英勇和百姓的苦难。当说到那几封家书时,这个己经逐渐被战争磨砺得坚硬的汉子,声音依旧忍不住有些哽咽。

孔捷和靳继忠沉默地听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其他干部也都握紧了拳头,牙关紧咬。张抗的汇报,印证了他们之前的判断,也带来了更深的忧虑和更烈的怒火。

“狗日的佐藤……这是要把咱们根绝啊!”孔捷一拳砸在简陋的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靳继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张抗,你们辛苦了,立了大功!你们带回的情报太重要了!特别是白马镇那边,捅得好!正好牵制了鬼子的兵力!”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几个点:“鬼子这次扫荡,势头很猛,咱们根据地损失不小,很多乡亲……都没能撤出来。部队伤亡也大,减员接近三成。目前主力收缩到黑云岭、野狼峪这几个点,暂时休整。鬼子主力虽然撤了,但外围据点增加了兵力,封锁沟挖得更深,明显是想困死咱们!”

“所以,你们在敌后闹出的动静,尤其是打了白马镇,就是打在鬼子的七寸上!”孔捷接口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让咱们不好过,咱们也不能让他安生!你们‘利刃’的行动,给咱们下一步的反击指明了方向!不能光守着,得瞅准机会,出去咬他!”

明确了下一步的战略方向,会议结束。干部们各自返回部队,传达精神,整顿队伍,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张抗终于得以卸下重担,和其他队员一起,被葛薇“押”到了临时救护所——一个巨大的、相对干燥的山洞。里面挤满了伤员,血腥味和草药味混合在一起,空气浑浊,但秩序井然。

葛薇和几个卫生员忙得脚不沾地,清洗伤口、更换敷料、喂药喂水,动作麻利而轻柔。看到张抗他们进来,葛薇只是快速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里交织着心疼、责备和如释重负,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指角落里铺着干草的地铺,示意他们坐下等待。

等待救治的时间,张抗靠着冰冷的石壁,几乎瞬间就陷入了半昏睡状态。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他仿佛又回到了大学的图书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页上,安静而祥和……但下一秒,炮火的轰鸣、战友的呐喊、王长生苍白的脸又猛地将他拉回现实。

他一个激灵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那种时空错位的撕裂感再次袭来,让他心悸不己。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几封家书粗糙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定下来。我是张抗,八路军的连长,他对自己说。

终于轮到他们。葛薇先处理了石头和小刘的伤,石头的伤口严重感染,需要清创排脓,过程痛苦无比,这个硬汉咬碎了木棍也没吭一声。小刘的腿伤也需要重新缝合。

轮到张抗时,葛薇看着他身上新增的几处伤口和累累旧疤,嘴唇抿得紧紧的,动作却格外轻柔。她用温水小心地擦洗着他胳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那是崖顶白刃战留下的。

“疼吗?”她低声问,声音有些沙哑。

“还好。”张抗摇摇头,看着她专注而疲惫的侧脸,以及眼下浓重的黑眼圈,“你……辛苦了。”

葛薇没有回答,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了。她用镊子夹起泡在盐水里的纱布,仔细清理着伤口里的泥沙。剧烈的刺痛让张抗肌肉猛地绷紧,倒吸了一口凉气。

“忍着点,不清理干净会烂掉的。”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在掩饰着什么情绪。

包扎完毕,她又检查了张抗其他地方的伤,确认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似的,飞快地说了句:“好了,注意别沾水。”然后立刻转身去拿下一个人的药盘,留给张抗一个匆忙的背影。

张抗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些话,似乎不必说,却又堵在心里。

休整的日子短暂而宝贵。队员们除了养伤,就是擦拭保养武器,交流战斗经验。杨彪终于给他的歪把子找到了足够的备用零件(从其他损坏的机枪上拆),整天乐呵呵地摆弄。黑娃则带着几个新补充进“利刃”(从各连抽调的战斗骨干,小队需要重建)的战士,传授野外生存和侦察技巧。小刘的枪法成了教材,被一群新兵围着请教。

张抗则被孔捷和靳继忠叫去的次数最多,一起研究地图,分析情报,商讨下一步针对日军后勤线的袭击计划。张抗带来的敌后经验显得尤为宝贵,他提出的关于日军巡逻规律、哨卡弱点、物资囤积习惯的分析,让两位团长频频点头。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这天,师部通讯兵冒着生命危险穿过封锁线,送来了一份绝密情报和一封总部命令。

情报显示:日军此次扫荡失利(未能彻底消灭我军主力)且后勤线连续遭袭(白马镇事件被高度重视),华北方面军大为光火。严令驻鲁南的日军指挥官佐藤一郎,必须尽快恢复占领区“治安”,确保正太路等交通命脉绝对安全,并限期剿灭活跃在该区域的八路军主力。为此,特意从冀中地区调派了一名“专家”——高桥信义少佐,前来协助佐藤一郎。

这个高桥信义,背景特殊,并非传统陆军出身,而是曾在德国接受过特种作战和反游击战训练,尤其擅长情报分析、心理战和针对性的清剿战术,是个极其难缠的角色。他的到来,意味着日军可能改变策略,采取更狡猾、更狠毒的手段。

命令要求:各部队提高警惕,尤其是各级指挥机关和后勤部门,严防日军小股精锐部队的渗透和斩首行动。同时,抓住日军调整部署的时机,积极出击,继续扩大敌后破袭战果,牵制日军兵力。

“妈的,刚走个豺狼,又来个恶狗!”孔捷骂了一句,脸色凝重,“这个高桥,听起来比佐藤还阴险!”

靳继忠指着地图:“总部判断很准。鬼子正面扫荡占不到便宜,肯定要玩阴的。咱们指挥部、医院、兵工厂,都是他们可能的目标。”

张抗心中一动,想起了现代看过的那些关于特种作战的战例,沉声道:“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小股部队,破坏力极大。他们不会跟我们硬碰硬,肯定会寻找我们的弱点,比如后勤补给线、医疗点,或者……试图刺杀高级指挥员。”

他的话让团部里的气氛更加紧张。

“从今天起,指挥部位置每天一换,加强警戒哨和暗哨密度!医院和后勤单位立刻向更隐蔽的山区转移!”孔捷立刻下令,“通知各营连,提高警惕,遇到可疑人员或小股敌军,立刻上报,不准擅自追击,以防调虎离山!”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刚刚稍有松懈的根据地,立刻又绷紧了神经。

张抗返回“利刃”小队的驻地,将情况通报给大家。队员们刚刚放松的神经也再次绷紧。

“狗日的小鬼子,就没点新花样!”杨彪骂骂咧咧地给机枪压满子弹。

“特种作战?啥意思?比鬼子还厉害?”一个新补充进来的战士好奇地问。

黑娃冷笑一声:“管他啥种,来了这山沟沟,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咱们‘利刃’就是专门啃硬骨头的!”

张抗看着队员们虽然紧张却更多是跃跃欲试的表情,知道军心可用。但他心里清楚,这个高桥信义,绝对是个大麻烦。他的到来,预示着接下来的斗争,将进入一个更加复杂、更加残酷的新阶段。

他走到一边,再次摊开地图,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交错的山川河流和日军据点。

高桥信义……你会从哪里下手呢?

而此刻,在遥远的日军县城司令部里,一个穿着合体军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更像学者的年轻日军军官——高桥信义少佐,正微笑着听完佐藤一郎的介绍和抱怨。他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过一丝冰冷而自信的光芒。

“佐藤君,不必焦虑。对付这些藏在山里的老鼠,光靠大队围剿是事倍功半的。我们需要的是精准的情报,是找到他们的心脏,然后,用最专业的方式,一击毙命。”

他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了几个位置上。

“他们的指挥部,不会离开这片区域。他们的医院,需要水源和隐蔽。他们的后勤,依赖百姓……从明天起,我会派出我的‘猎犬小组’,他们会告诉我们答案。”

一场针对与反针对、渗透与反渗透的暗战,悄然拉开了序幕。刚刚经历血火考验的根据地,迎来了新的、更隐蔽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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