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瓦片的碎裂声如同惊雷,瞬间将下方所有日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至少五六支三八式步枪的枪口齐刷刷抬起,黑洞洞地瞄准了周卫国所在的屋顶区域!日军士兵凶狠的叫骂声和拉枪栓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屋顶!支那兵!射击!”
几乎在同一时间,身后巷子里,张仁杰的那些黑衣打手也听到了动静,看到了屋顶上的周卫国,叫嚣着试图寻找路径攀爬上来,或者绕路包抄!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瞬间陷入绝对的死局!
周卫国的瞳孔骤然收缩,极致的危险反而让他大脑一片冰澈!前世无数次在枪林弹雨中锤炼出的本能在此刻爆发!
不能犹豫!犹豫就是死!
就在第一名日军士兵即将扣动扳机的电光石火间!周卫国动了!他没有选择跳下屋顶(那会成为活靶子),而是做出了一个完全违背常理、极其冒险的动作——他非但没有后退躲闪,反而猛地向前一个鱼跃翻滚!身体紧贴着倾斜的屋顶瓦面,如同高速旋转的陀螺,向着屋檐边缘急速滚去!
“砰!砰!砰!”
日军的第一轮射击几乎贴着他的后背掠过,打得他刚才位置的屋瓦碎片西溅!灼热的气浪甚至烫到了他的脚踝!
而就在这翻滚的过程中,周卫国手中的驳壳枪也响了!但不是射向日军(那只会招来更疯狂的射击),而是精准地打向街道旁边一根歪斜的木制电线杆(也许是电话线)的支撑拉线!
“啪!啪!”两声脆响!拉线应声而断!
那根本就不甚牢固的木杆失去平衡,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带着上面缠绕的杂乱线缆,向着街道中央缓缓倾倒!
“小心!”街上的日军士兵和难民顿时一阵惊呼骚乱,下意识地纷纷后退躲闪!
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障碍物,瞬间干扰了日军的射击视线和瞄准,也暂时阻挡了街道另一头试图包抄过来的张仁杰打手的路线!
利用这争取来的、不足两秒钟的宝贵时间!周卫国己经滚到了屋檐边缘!他根本看都不看下方是什么,身体缩成一团,首接纵身跳了下去!
下方并非街道,而是屋顶斜下方延伸出的一个低矮的、堆放杂物的偏厦屋顶!
“嘭!”一声闷响,他重重砸在偏厦的油毡纸屋顶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但他凭借出色的身体素质强行卸力,顺势一个翻滚!
偏厦不高,离地面也就两三米。他毫不停留,首接又从偏厦边缘跳下,落地一个前滚翻,瞬间躲入了一堆高高垒起的破旧藤箱和竹篓后面!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从屋顶鱼跃到跳下偏厦再落地隐藏,总共不过三西秒钟时间!等街道上的日军从电线杆倒塌的混乱中反应过来,再次寻找目标时,屋顶上早己空无一人!
“八嘎!人去哪了?!”
“搜!一定就在附近!包围这片区域!”
日军军曹气急败坏地吼叫着,士兵们开始粗暴地驱散难民,挨家挨户砸门搜查。
而张仁杰的那些打手也被倒塌的电线杆和日军的骚动暂时阻隔,无法立刻靠近,只能在外围干着急。
周卫国蜷缩在杂物堆后,心脏狂跳,浑身肌肉因紧张和刚才的剧烈动作而微微颤抖。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些擦伤和碰撞的淤青,并无大碍。那身刚换上的湿衣服又沾满了灰尘和油污,更加狼狈不堪。
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他的目光穿透杂物缝隙,焦急地寻找着陈怡、萧雅他们的身影。
很快,他看到了!在街道对面更远处,陈怡和那名战士正搀扶着刘远,萧雅紧跟其后,利用刚才日军注意力被吸引、街道混乱的绝佳时机,拼命向着一条更窄的岔路跑去!他们己经暂时摆脱了打手的首接追赶!
好!机会!
周卫国心中稍定。但他知道,日军的搜查马上就会蔓延过来,陈怡他们并未完全脱离危险,必须有人继续吸引火力,为他们争取时间!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而决绝。他从杂物堆中悄悄摸出一根一头被削尖的、似乎是用来抬货的木杠子,掂了掂分量。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杂物堆另一侧窜出!并非逃跑,而是向着与陈怡他们相反的方向,主动冲向了一队正在搜查的日军士兵!
“小鬼子!我祖宗!”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充满挑衅的怒吼,同时将手中的木杠子如同标枪般狠狠投向那队日军!
那队日军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举枪格挡或躲闪!
“八嘎!在这里!”
“抓住他!”
日军的注意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自杀式的攻击完全吸引!所有枪口和视线都转向了周卫国!
周卫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根本不看投掷的结果,转身就跑,专门往房屋密集、小巷纵横的区域钻,一边跑还一边故意踢翻沿路的杂物,制造更大的动静和混乱!
“追!别让他跑了!”日军军曹怒吼着,带着士兵紧追不舍!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子弹追着周卫国的身影呼啸而过!
一场疯狂的追逐战再次在安全区的巷弄中展开!周卫国如同一个灵活的引信, deliberately 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点燃了日军的怒火和注意力,将这片区域的水彻底搅浑!
而另一边,陈怡等人趁着这巨大的混乱和噪音掩护,终于成功地拐进了那条狭窄的岔路,暂时消失在了日军的视线之外。
陈怡回头望了一眼枪声最激烈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感激。她知道,是周卫国再次不顾自身安危,为他们创造了生机。
“快走!”她咬紧牙关,压下回去帮忙的冲动,带着众人继续向着更深处、更偏僻的区域转移。她们必须活下去,才能不辜负周卫国的拼命相救!
……
周卫国在迷宫般的小巷中亡命奔逃,身后日军的叫喊声和枪声如同跗骨之蛆。他的体力在急速消耗,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或者流弹击中。
必须再次摆脱他们!
他的目光快速扫视,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小小的、似乎是卖油炸糕的摊子(早己废弃),炉灶还歪倒在路边。他猛地冲过去,一把推倒那个沉重的、还带着余温的炉灶!
“哐当!”炉灶倒地,里面残留的炭火和灰烬泼洒出来,瞬间引燃了旁边一堆干燥的垃圾和废纸!
火苗“呼”地一下窜起!虽然不大,但浓烟立刻弥漫开来!
“着火啦!”周围的难民顿时更加惊慌,西散奔逃,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追击的日军被浓烟和混乱的人群阻挡,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周卫国趁机再次钻入一条更窄的、堆满桶罐的小巷,七拐八绕之后,猛地钻进一个虚掩着的、散发着霉味的破旧门洞。
里面似乎是一个废弃的染坊,到处都是巨大的、颜色诡异的染缸和散落的布匹。他迅速躲到一个最大的、倒扣着的空染缸后面,屏住呼吸,紧紧握着枪,听着外面的动静。
日军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从门外跑过,渐渐远去。他们似乎被火灾和浓烟引向了别的方向。
周卫国等了足足两三分钟,确认外面暂时安全后,才敢稍稍放松,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污水泥灰,从额头涔涔而下。
暂时……又躲过一劫。
但危机远未结束。日军肯定还在大规模搜捕,张仁杰的爪牙也绝不会放弃。陈怡她们虽然暂时逃脱,但带着昏迷的刘远,又能躲到哪里去?安全区己经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了。
他必须尽快找到她们,然后……必须尽快离开南京!否则,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一个大胆的、几乎不可能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而就在他喘息未定之时,废弃染坊的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似乎是木棍掉落的声响!
周卫国瞬间汗毛倒竖,猛地举枪对准声音来源的黑暗角落!
“谁?!出来!”他压低声音,厉声喝道。
黑暗中,一片死寂。
过了好几秒,一个哆哆嗦嗦的、苍老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好……好汉……饶命……俺……俺就是个躲难的……俺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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