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记忆的琥珀
伊豆的山风裹着山茶花的香气钻进车窗时，我正握着佐藤伯留下的铁盒。盒底压着张泛黄的便签，字迹是他的：“去东京，找浅草区的‘时计屋’，找佐藤健一。”
“时计屋？”松本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映出小茧趴在车窗上的笑脸，“听起来像卖钟表的老店？”
“不止。”我翻开铁盒里的另一份文件，是佐藤伯的研究笔记，“1985年，他和外婆在浅草合开过一家钟表修理铺，对外宣称是‘时计屋’，实际是实验体的秘密联络点。笔记里说，那里藏着‘能冻结时间的钥匙’。”
小茧突然从后座探出脑袋，发梢沾着刚才在墓地摘的山茶花瓣：“妈妈，冻结时间？是不是像《冰雪奇缘》里的艾莎那样？”
我被她逗笑，揉了揉她的发顶：“差不多，但可能更危险。”
车子驶入东京市区时，正值黄昏。浅草寺的雷门在暮色里泛着暖黄的光，街头艺人弹着吉他唱演歌，卖人形烧的摊位飘着甜香。小茧趴在车窗上数电车轨道，珍珠链在夕阳下晃出金红色的光。
“到了。”松本停在一条窄巷前，青石板路两侧挂着褪色的木招牌，“时计屋”三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半块“時”。
推开门的瞬间，铜铃声清脆地响起来。店里没有钟表，反而堆满了旧相册、老唱片和玻璃罐——罐里泡着干枯的樱花、褪色的信纸，甚至还有婴儿的小鞋子。
“欢迎。”苍老的声音从二楼传来。穿藏青和服的老人扶着楼梯下来，他的手背上布满老年斑，左腕戴着块老式怀表，表盘上刻着樱花纹。
我瞳孔微缩——老人的眉眼和佐藤伯有七分相似，连左腕的怀表款式都和笔记里描述的“冻结时间钥匙”一模一样。
“您是……佐藤健一先生？”
老人眯起眼，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小茧的珍珠链上：“川上家的孩子？你脖子上的珍珠，和我妻子当年送给铃子的那串很像。”
“您认识我外婆？”
“何止认识。”老人叹息一声，在藤椅上坐下，“1985年，我和阿铃（佐藤伯的妻子，外婆的挚友）一起创办‘时计屋’，表面修钟表，实际是帮她藏实验数据。后来她出事，我把所有资料都封在了地下室的保险柜里。”
他拍了拍怀表：“这表不是钥匙，是密码锁。要打开保险柜，需要三样东西：阿铃的眼泪、林夏的相机，还有……”他的目光落在我颈间的珍珠项链，“林深的时间。”
“我的时间？”我困惑地摸了摸项链。
“时间茧的最终通道关闭时，你女儿的意识里混进了你的记忆碎片。”佐藤健一从抽屉里拿出台老式放映机，“她看到的不只是实验体的过去，还有你的——包括你作为005号时，被强制封印的那段记忆。”
小茧突然拽我的袖子：“妈妈，我想起来了！在时间茧里，我看见你……你站在镜子里，哭着说‘对不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记忆——2015年，我作为005号实验体，在实验室里亲手封印了003号结衣的意识。镜子里的我哭着说“对不起”，而现实中的我却什么都记不起。
“松本，”我转向他，“你说过，我是在车祸后选择性失忆的……”
“不是车祸。”松本的手指微微发抖，“是佐藤伯让我做的。他说005号的记忆太危险，必须帮你封印。”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我的声音在发抖。
“因为时间不多了。”佐藤健一打开放映机，白色幕布上投出段模糊的视频：2015年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我（005号）举着注射器，对准病床上的结衣（003号）。结衣哭着喊“深姐救我”，而我眼里全是麻木的冷漠。
“这是……”
“你被洗脑后的样子。”佐藤健一关掉放映机，“川上铃子创造的‘反抗因子’，本质是用实验体的痛苦记忆制造抗体。你作为005号，痛苦记忆太深，铃子怕你崩溃，就联合松本的父亲（当时的疗养院院长）给你做了记忆清除。”
小茧突然扑进我怀里：“妈妈，那不是你！那是他们让你做的！”
我搂紧她，后颈泛起寒意。记忆的碎片开始翻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消毒水的气味，松本父亲的声音“记住，你是005号，你的任务是创造永恒”，还有我自己内心的嘶吼“我不想成为怪物”……
“所以佐藤伯今天找我们来，是想让我恢复记忆？”
“不。”佐藤健一从怀里掏出个雕花木盒，打开后是枚银质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致深，愿你永远自由”——是外婆的字迹，“阿铃临终前说，真正的解药不是清除记忆，而是面对它。她把这枚怀表交给我，说等你愿意面对过去时，它会帮你。”
他把怀表放在我手心。表盖内侧的刻字硌着我的皮肤，像句迟到的告白。
“现在，”佐藤健一的目光变得严肃，“去迪士尼吧。孩子需要快乐，而你需要在快乐里找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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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迪士尼乐园的烟花在夜空绽放时，小茧正骑在我脖子上数星星。她的珍珠链在烟花下闪着光，左眼下方的泪痣像颗被揉碎的星星。
“妈妈，你看！那个城堡好像童话书里的！”她指着灰姑娘城堡，眼睛亮得惊人。
我牵着松本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三天前，我们还被困在实验的阴影里；现在，烟花在我们头顶盛开，小茧的笑声比任何音乐都动听。
“林小姐，真巧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个穿米白色风衣的男人，戴金丝眼镜，手里举着相机——是林夏（002号）的照片里那个总跟在她身后的摄影师。
“您是……”
“我是林夏的弟弟，林野。”他推了推眼镜，“阿姐的实验日志里提到过你，说你是‘最像正常人的实验体’。”
小茧从我的肩膀上滑下来，好奇地打量他：“叔叔，你有阿姐的照片吗？”
林野笑了，从相机里取出一张照片：“这是阿姐二十岁生日时拍的，她非让我藏在实验室的暗格里。”
照片里，年轻的林夏（002号）穿着白裙子，站在樱花树下。她的左眼下方的泪痣泛着淡粉色，和外婆、小茧的一模一样。她怀里抱着个裹着红布的襁褓，襁褓角绣着半朵樱花——和小茧出生时裹的红布一模一样。
“这是……”
“阿姐的孩子。”林野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怀孕三个月时，铃子发现了，要把孩子做成实验体。阿姐逃了出来，把孩子托付给外婆，自己……”他没有说完，但我们都明白——林夏（002号）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杀。
小茧伸手摸了摸照片里的襁褓：“阿姐的孩子……是不是我？”
林野的眼眶红了：“襁褓里的DNA报告显示，孩子的母亲是林夏，父亲是……”他看向松本。
松本浑身一震：“不可能！我和小茧没有血缘关系！”
“但小茧的基因检测报告显示，她的线粒体DNA来自两个女性。”林野翻开笔记本，“一个是林夏（002号），另一个……是你外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小茧的出生证明上写着“母亲林深，父亲不详”，但我从未想过，她的基因里会有外婆的痕迹。
“外婆当年做了什么？”我问。
林野指着照片里的襁褓：“阿姐逃出来时，己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找到外婆，说‘我女儿的基因里有我的反抗因子，也有你的。请你帮我照顾她，别让她变成实验体’。”
“所以外婆……”
“外婆把自己的卵细胞和阿姐的胚胎融合了。”林野说，“小茧的基因里，有外婆的线粒体，有阿姐的核DNA，还有……”他顿了顿，“005号的意识碎片。”
烟花再次绽放，照亮小茧的脸。她的眼睛里有泪光，但更多的是坚定：“原来我不是谁的孩子，我是所有爱我的人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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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们在迪士尼的酒店里收到封匿名邮件。发件人是“005号实验体”，附件是段音频。
“林深，”是005号的声音，比记忆里更沙哑，“别信他们。时间茧的关闭只是假象，镜像回廊的入口还在。我在里面看到了……”
音频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杂音。
“他们在撒谎！”小茧攥着我的手，“005号阿姨不会这么说的！”
“可能是004号或者其他实验体的意识残留。”松本打开电脑，搜索“镜像回廊 最新动态”，屏幕上跳出条新闻：“东京湾海底发现不明生物，疑似基因改造产物。”
新闻配图里，海水泛着诡异的蓝光，隐约有个人形轮廓在水下蠕动。
“这是……”我认出那轮廓的轮廓——和005号实验日志里画的“永恒人类”一模一样。
“必须去东京湾。”佐藤健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阿铃说过，镜像回廊的入口在海底，只有‘自由之泪’能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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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湾的海风带着咸腥味。我们站在防波堤上，看着远处的大海。佐藤健一拿出那枚刻着樱花纹的怀表，表盖自动弹开，露出里面的机械结构——竟是和时间茧相似的珍珠核心。
“自由之泪。”他把怀表放进海里。珍珠核心发出淡金色的光，海水突然翻涌起来，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出现道裂缝，裂缝里透出幽蓝的光——和第十二章里时间茧的裂缝一模一样。
“小茧，”外婆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里响起，“进去吧。005号在里面等你。”
“妈妈！”我抓住她的手。
“傻孩子，”外婆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我不是让你去送死，是让你去完成最后一步——让005号的意识真正自由。”
小茧松开我的手，走向漩涡。她的珍珠链发出刺目的光，左眼下方的泪痣红得像燃烧的火焰。
“妈妈，松本哥哥，”她的声音从漩涡里传来，“我会回来的。”
“小茧！”我喊出声，却被松本抱住。他紧紧搂着我的腰，下巴抵着我发顶：“她会的，她答应过要和我们一起去迪士尼的。”
海水突然平静，漩涡消失了。海面上漂浮着半枚珍珠，和佐藤健一怀表里的珍珠核心一模一样。
“这是……”
“自由之泪的碎片。”佐藤健一捡起珍珠，“它会指引你找到00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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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们在酒店房间里整理小茧的遗物（尽管我们都不愿相信那是遗物）。她的书包里掉出个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妈妈说，自由不是逃离，是选择。我想选择和大家一起，所以我要去镜像回廊，把005号阿姨的痛苦都拿走。”
“她不是去送死。”松本握住我的手，“她是去救005号，就像002号救她一样。”
我摸着小茧的珍珠项链，突然想起外婆日记里的另一句话：“当容器学会爱，镜子就会变成窗户。”
窗外传来海浪的声音。我望着远处的东京湾，那里的蓝光己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明亮的月亮。
“松本，”我轻声说，“我们去东京湾看看吧。”
“现在？”
“嗯。”我戴上那半枚珍珠项链，“我想告诉小茧，我们不会等她，我们会去找她。”
松本笑了，从口袋里掏出另半枚珍珠：“正好，我们的珍珠可以拼起来了。”
他把半枚珍珠放进我手心，两枚珍珠内侧的“爱”字严丝合缝。我把它挂在项链上，珍珠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小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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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悬念】
? 镜像回廊的“永恒人类”：水下的人形轮廓是否是005号创造的实验体？它和镜像回廊的最终通道有何关联？
? 005号的“警告”：音频中断前的杂音是否暗示她的意识己被侵蚀？她是否真的在镜像回廊里等待小茧？
? 林野的“基因报告”：小茧的基因融合是否还有其他隐藏的实验体参与？外婆当年的“融合实验”是否另有目的？
? 自由之泪的“碎片”：半枚珍珠是否能指引主角们找到镜像回廊的入口？进入后他们会面临怎样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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