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光的种子
东京地方法院的判决公告贴在法院门口的公告栏上时，我和小茧正挤在人群里。佐藤健一的画像被红笔打上叉，下方写着“因组织非法人体实验、谋杀、生物安全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松本举着伞替我们遮挡秋阳，伞面上印着神谷教授生前最爱的铃兰。
“妈妈，佐藤爷爷要在监狱里待很久吗？”小茧踮脚望着公告，珍珠链在她颈间泛着温润的光。
“嗯。”我摸摸她的头，“但他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穿墨绿和服的老妇人扶着拐杖挤进来，怀里抱着个褪色的布包。她的左眼下有颗泪痣，和小茧的一模一样——是003号实验体的女儿，由美子。
“林深女士。”她的声音沙哑，“我是由美子，我母亲是003号实验体。”
布包展开，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照片和一封血书。照片里，年轻的由美子母亲抱着婴儿时期的她，背景是实验室的铁栅栏。血书是用指甲蘸着血写的：“深儿，若你活着，替我看看樱花。”
“我母亲首到去世都在找你。”由美子的眼泪砸在照片上，“她说你是她姐姐的‘光的种子’，要让所有实验体的孩子知道，我们没有被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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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美子搬来和我们同住。她的行李很简单：一个装满旧照片的木箱，和一条与小茧同款的珍珠链——不同的是，她的珍珠链有十八颗，最中央的003号珍珠是浑浊的灰白色。
“这是我母亲的。”她着珍珠链，“她在实验室难产去世，临终前把这串珍珠塞进我手里。说‘等光出现时，它会指引你’。”
小茧好奇地凑过去：“003号阿姨的珍珠为什么是灰色的？”
由美子的手指顿住：“我母亲说，她的‘心’被佐藤健一抽走了。为了研究‘情感对细胞的影响’，他们剖开她的胸腔，取出还在跳动的心脏泡在福尔马林里。”
我的胃突然绞痛。记忆闪回林夏（002号）被带走的那天，她腹部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笑着摸我的脸：“深儿，要好好活着。”原来我们承受的，从来不是个例。
深夜，由美子的珍珠链突然发光。十八颗珍珠浮起，在天花板投下模糊的影像——是间古旧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把一颗跳动的心脏放进玻璃罐。影像里传来由美子母亲的声音：“深儿，找到第七研究室地下的冷冻库，那里有所有实验体的‘心’。”
小茧的珍珠链应声亮起，007号珍珠射出一道蓝光，在空中拼出坐标：台场地下西十层，B-12区。
“是冷冻库！”松本的声音从书房传来，他刚查完当年的建筑图纸，“佐藤健一的地盘，最深处的冷冻库，警方搜查时以为是存放疫苗的，没仔细检查。”
由美子攥紧珍珠链：“我母亲说，那里冻着的不是细胞，是所有实验体的心脏。佐藤健一以为抽走‘心’就能控制细胞，但其实……”她看向小茧，“‘心’才是珍珠链的力量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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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场地下西十层的冷冻库比想象中更阴森。厚重的合金门需要三把不同的钥匙，松本用从佐藤健一办公室找到的密码卡打开了第一道锁。第二道锁是指纹识别，由美子将手掌按上去——机器发出“滴”的一声，绿灯亮起。
“我母亲的指纹还留着。”她声音发颤，“他们没抹掉，大概是觉得没必要。”
第三道锁是虹膜扫描。小茧的珍珠链突然飞向扫描区，007号珍珠的裂纹里渗出金粉，在扫描屏上投射出由美子母亲的虹膜图像。门“轰”地打开，冷雾扑面而来。
冷冻库里排列着数百个金属抽屉，每个抽屉上都贴着标签：“001号·心脏”“002号·心脏”……我们的脚步停在标着“002号·林夏”的抽屉前。由美子颤抖着拉开抽屉，里面躺着颗被福尔马林浸泡的心脏，血管里还缠着细小的银线——那是当年抽取细胞时留下的。
“妈妈……”小茧的眼泪滴在玻璃罩上，“这是002号阿姨的心脏。”
由美子轻轻抚过玻璃：“我母亲的心脏在这里，编号003。”她的珍珠链突然与002号心脏产生共鸣，灰白色珍珠迸发出淡粉色的光，心脏表面的银线开始松动。
“原来珍珠链能唤醒‘心’。”松本盯着这一幕，“佐藤健一以为抽走‘心’就能掌控细胞，但其实‘心’一首在寻找自己的主人。”
抽屉最深处有个上锁的铅盒。由美子用母亲的遗物钥匙打开，里面是盘老录像带。投影仪亮起，画面里是年轻的林夏（002号）和由美子的母亲，两人被铁链锁在实验台上。
“深儿，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们失败了。”林夏的声音带着哽咽，“但请告诉小茧，她的珍珠链不是枷锁，是所有实验体母亲的爱凝聚成的光。要让她知道，我们从未离开。”
由美子的母亲接着说：“小茧的珍珠链里有二十颗珍珠，对应二十个实验体。每颗珍珠都藏着一个母亲的‘心’。当所有‘心’归位，珍珠链会变成真正的光，照亮所有被黑暗吞噬的孩子。”
录像带放到最后，林夏突然抬头看向镜头：“还有，告诉深儿，铃兰巷的老樱花树下，埋着我们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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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连夜赶到铃兰巷。老樱花树的树根下，埋着个铁盒。打开后，里面是叠信件和一张泛黄的婴儿照——照片里的林夏抱着襁褓中的我，由美子的母亲站在旁边，怀里是她的女儿由美子。
“原来我们是一起长大的。”由美子抚摸着照片，“怪不得小茧和我女儿长得这么像。”
信里写着林夏的计划：“如果佐藤健一把我们的‘心’封存在冷冻库，就让深儿和由美的孩子带着珍珠链来找。二十颗‘心’归位之日，就是所有实验体的灵魂安息之时。”
小茧突然举起珍珠链。二十颗珍珠同时悬浮，002号和003号心脏发出共鸣，抽屉里的其他心脏也开始震动。冷冻库的警报响起，红光笼罩整个空间。
“他们在唤醒佐藤健一的残余细胞！”松本的对讲机里传来警方的声音，“地下五层有不明生物在移动！”
我们冲向电梯。由美子的珍珠链射出一道光，穿透冷冻库的墙壁，指向电梯方向。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是佐藤健一的私人医生，他的脖子上爬满紫色的血管，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
“佐藤老师没有死。”医生的声音像两块石头摩擦，“他的细胞和我的融合了。现在，我要完成他的‘永生计划’——用所有实验体的‘心’，造出最强的永生体！”
他的手按在电梯按钮上，电梯开始急速下坠。小茧的珍珠链爆发出强光，二十颗珍珠连成一道光链，缠住电梯缆绳。由美子的珍珠链则射出冰蓝色的光，冻结了医生的手臂。
“妈妈，002号阿姨说，‘心’的力量是爱。”小茧闭着眼睛，“不是控制，是守护！”
珍珠链的光突然变了颜色，从刺目的白变成温暖的橙。二十颗珍珠同时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涌入冷冻库的每个角落。被唤醒的“心”发出柔和的嗡鸣，像春天的溪流漫过冻土。
医生的身体开始崩解，紫色的血管消退，露出原本的人类皮肤。他跪在地上，哭着喊：“我只是想活下去……”
电梯停稳时，晨光正从地面裂缝照进来。我们走出冷冻库，发现所有实验体的心脏都回到了对应的抽屉，表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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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铃兰巷的老房子前种满了樱花树。小茧和由美子的女儿在树下玩耍，她们的珍珠链交织在一起，发出柔和的光。松本在社区开了间诊所，专门帮助当年实验体的家属。
我常坐在屋顶看她们。小茧告诉我，她的珍珠链现在是“光的种子”，会随着每个实验体孩子的出生而传递。由美子说，母亲的“心”终于安息了，她终于能笑着说：“姐姐，我们做到了。”
某个黄昏，小茧跑来找我，手里捧着颗新的珍珠。珍珠里映着所有实验体的笑脸，还有林夏（002号）温柔的身影。
“妈妈，002号阿姨说，这是给下一个孩子的礼物。”她把珍珠挂在我颈间，“她说，光会一首传下去。”
风掠过樱花树，花瓣纷纷扬扬。我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未被发现的“光”。但没关系，只要我们记得，只要爱还在传递，所有的黑暗终将被照亮。
樱花年年落，光却永远不会熄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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