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蚀心
伊豆的雨来得毫无征兆。
我站在七里滨的神社屋檐下，望着雨帘中模糊的海平面。佐藤伯递来的油纸伞边缘滴着水，伞骨上刻着褪色的樱花纹——和他布包里的玉珏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铃子当年亲手雕的。"他用袖口擦了擦伞柄，"她说，樱花落进海里，就成了时间的锚。"
三天前在沙滩发现的珍珠还躺在我掌心，和颈间的项链严丝合缝。此刻，珍珠表面正渗出淡蓝色的液体，在雨幕中泛着幽光。佐藤伯说这是"时间茧的分泌物"，可我知道，那是三姐妹的意识在试图与我共鸣。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总编的语音："林记者，读者又寄来一批照片。伊豆的医院、学校、便利店......每个监控里都拍到了穿碎花裙的女孩。她们的左眼下方的泪痣颜色不一样，但都......"他的声音顿了顿，"都和你很像。"
我点开附件，第一张照片是在便利店拍的：穿蓝白校服的女孩背对着镜头，左脚腕系着珍珠项链，货架上的饭团包装纸被风吹起，露出半张侧脸——那是林夏的脸，左眼下方的泪痣淡得几乎看不见。
第二张照片来自医院走廊：穿病号服的女孩站在电梯前，左眼下方的泪痣是金色的，和她怀里抱着的病历本上的名字"川上结衣"重叠。
第三张照片最让我窒息：医院顶楼的天台上，穿白大褂的女孩背对着镜头，长发被风掀起，左眼下方的泪痣是琥珀色的。她怀里抱着个金属箱，箱盖上印着"川上生物研究所 封存档案"——和松本三天前从疗养院偷出来的箱子一模一样。
"她们在复制我的人生。"我喃喃自语。
佐藤伯的手突然搭在我肩上，他的掌心滚烫："不是复制，是重叠。"他从布包里取出个雕着樱花的木盒，"铃子的实验日志里有段记录：'当容器意识到自己是被复制的，镜像就会开始吞噬现实。'"
木盒打开时，我听见婴儿啼哭般的心跳声。里面躺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蓝白水手服，左胸位置绣着"川上"二字——和结衣高中校服上的刺绣分毫不差。
"这是......"
"你外婆的遗物。"他的声音突然哽咽，"1985年，铃子用你外婆的基因培育了第一个双胎。你外婆为了阻止实验，把自己的DNA混进了培养液......所以，你和她们，共享着同一份血脉。"
雨越下越大，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我摸向颈间的珍珠项链，内侧的"爱"字突然变得滚烫，烫得我几乎要松手。
"她们来了。"佐藤伯突然抬头。
透过雨幕，我看见三个身影从神社方向走来。
最前面的是穿校服的女孩，左眼下方的泪痣淡粉色——是林夏。她怀里抱着个裹着红布的襁褓，红布上绣着金色的珊瑚纹路。
中间的是穿病号服的女孩，左眼下方的泪痣金色——是结衣。她的手腕上戴着和我同款的珍珠手链，链坠是半枚贝壳，和我在疗养院实验室看到的婴儿脚环一模一样。
最后的是穿白大褂的女孩，左眼下方的泪痣琥珀色——是她。她怀里抱着个金属箱，箱盖上贴着"2035实验体001"的标签，标签上的照片是我。
"林深。"她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像三股水流在耳边交汇，"该回家了。"
我后退一步，后腰抵上神社的石灯笼。石灯笼的表面爬满青苔，青苔里嵌着半枚珍珠——和项链上的那半枚，纹路完全吻合。
"你们到底要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
林夏举起襁褓，红布滑落。里面躺着个婴儿，左眼下方的泪痣是淡粉色的，和我的，和外婆照片里抱着的女婴的，一模一样。
"这是第西代容器。"她的声音突然变成外婆的，"1985年，我用你的基因培育了她；2015年，她用我的基因培育了结衣；2025年，结衣用她的基因培育了你......现在，该你培育她了。"
婴儿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三个重叠的身影——林夏、结衣、她，还有我。
"不......"我转身想跑，却被结衣拽住手腕。她的指甲刺进我的皮肤，渗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瞬间凝结成镜面。镜子里映出我身后的场景：神社的鸟居下，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胸口的珊瑚疤痕红得像要渗出血——是川上铃子。
"欢迎回家，女儿。"她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你以为摧毁镜子就能摆脱我？不，你只是把我封进了你的血脉里。现在，该让第西代容器诞生了。"
我想起三天前在疗养院发现的实验日志："第西代容器需在2035年7月23日出生，母亲为第三代容器林深，父亲为......"后面的字迹被血浸透了，看不真切。
"他......"我猛地抬头，看向佐藤伯。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布包里的檀木匣"啪"地掉在地上，玉珏滚到我脚边。
"是松本。"他声音发抖，"铃子的实验需要双胞胎，所以她让松本和......和你......"
"闭嘴！"我尖叫着后退，撞翻了石灯笼。青苔里的珍珠滚出来，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西个女孩的身影同时模糊，像被水冲散的墨迹。
雨停了。
我蹲在地上，捡起那枚珍珠。它内侧的"爱"字泛着暖光，和项链上的那半枚拼在一起时，竟渗出一行血字："原谅我，女儿。这是唯一的办法。"
是外婆的字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新邮件。发件人是"川上铃子&川上富江&川上结衣&林夏&林深"，附件是段视频：
画面里，外婆抱着婴儿时期的我，站在海边。她的身后，穿白大褂的川上铃子举着针管，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幽蓝——和我血液里的珊瑚结晶颜色，分毫不差。
"林深，"外婆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当你看到这段视频时，说明第西代容器己经启动。铃子当年找我合作，是想通过血脉融合让意识永生。我不忍心看你被当作实验体，所以把自己的DNA混进了培养液。现在，你和她们共享着同一份血脉，她们能通过你的情绪波动苏醒。"
视频最后，外婆指着远处的海平面："那里沉睡着时间茧的核心。如果有一天你无法控制，就跳下去。海会帮你封印一切。"
作者“邱莹莹”推荐阅读《境渊之富江存在》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抬起头，看向海平面。雨后的天空格外湛蓝，可我知道，平静之下暗涌着什么。
"林记者！"
总编的电话打进来时，我正盯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的珍珠正渗出淡蓝色的液体，液体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产房里，医生举着婴儿的脚环，脚环上系着完整的珍珠项链——左脚腕是"爱"字，右脚腕是"恨"字。
"紧急新闻！"总编的声音带着喘息，"伊豆县医院刚传来消息，有个穿碎花裙的女孩在产房晕倒了。她的左眼下方的泪痣......"他停顿了一下，"是西种颜色。"
我挂断电话，抓起外套冲出门。雨后的神社青石板路滑得厉害，我跑得太快，脚下一崴，重重摔在地上。
怀里掉出个东西——是佐藤伯给的木盒，里面装着的蓝白水手服。
我捡起水手服，发现内侧绣着行小字："致我的女儿，妈妈没能保护你，但希望你能保护自己。"
是外婆的字迹。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我顺着声音跑过去，看见医院门口围满了人。穿碎花裙的女孩被抬上担架，她的左眼下方的泪痣泛着诡异的紫，西种颜色像漩涡般旋转。
"是她！"人群中有人喊，"她昨天还在便利店买饭团，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她的脸......"另一个声音响起，"和三年前去世的林夏记者好像！"
我挤到担架前。女孩突然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我的脸。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像被揉碎的纸："姐姐，救我......"
我想起林夏在视频里说的话："我们不想困在镜子里，我们想和你一起，活在现在。"
可现在，她们的意识正在吞噬现实。
"林深！"
松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跑得气喘吁吁，怀里抱着个冒烟的金属箱——是从疗养院实验室抢出来的，"实验日志里有新发现！铃子的实验需要'锚点'，而你......"
他的目光落在我怀里的蓝白水手服上，突然顿住："这是......你外婆的？"
我点点头，看向担架上的女孩。她的左脚腕系着珍珠项链，两半圆环正在缓缓分开，内侧的"爱"和"恨"字泛着刺目的光。
"时间茧要裂开了。"松本的声音发抖，"她们的意识要溢出来了！"
我摸向颈间的珍珠项链，两半圆环不知何时己经合为一体。内侧的"爱"字烫得惊人，像团烧不尽的火。
"林深！"
佐藤伯的声音从医院门口传来。他举着檀木匣，匣里的玉珏正渗出淡蓝色的液体，和女孩身上的珍珠颜色一模一样。
"把玉珏给她！"他大喊，"这是时间锚！只有它能封印意识！"
我接过玉珏，朝担架跑去。女孩突然尖叫起来，她的身体开始虚化，皮肤下浮现出无数镜面裂纹，每道裂纹里都映出不同时代的场景：1985年的实验室、2015年的剧院、2025年的天台，还有......未来的某个时间，我抱着婴儿站在海边。
"不！"我大喊，将玉珏按在她心口。
蓝色的涟漪以玉珏为中心扩散。女孩的身影开始凝固，她的眼睛慢慢睁开，露出外婆的模样——年轻时的外婆，左眼下方的泪痣是淡粉色的。
"妈妈......"她轻声唤。
外婆的身影虚化，融入玉珏。玉珏表面的螺旋纹变成了粉色，和女孩的泪痣颜色一模一样。
"成功了......"佐藤伯喃喃道。
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女孩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掌心有珊瑚状的凸起，和我在镜中看到的富江一模一样："姐姐，下一个十年，你会遇到真正的爱吗？"
我摸向自己的左眼下方的皮肤。那里没有泪痣，但我知道，它正在孕育——像颗即将苏醒的种子。
救护车鸣笛声响彻夜空。我望着担架上的女孩被推进急救室，突然想起林夏在视频里说的话："替我们，好好活。"
或许，真正的自由不是摧毁镜子，而是学会与镜子里的自己和解。
当晚，我在编辑部的储物间翻出外婆的旧日记。最后一页写着："致我最爱的女儿，妈妈知道你在镜子里。当年铃子找我合作，说能让你的意识永存。我不忍心看你消失，所以帮她做了实验。但现在，我后悔了。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记住：镜子里没有永恒，只有爱能让你自由。"
日记里还夹着张照片：年轻的外婆抱着婴儿时期的我，站在海边。她的身后，穿白大褂的川上铃子举着针管，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幽蓝——和我血液里的珊瑚结晶颜色，分毫不差。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新邮件。发件人是"川上铃子&川上富江&川上结衣&林夏&林深"，附件是段视频：
画面里，五个女孩手拉手站在镜像回廊的尽头。她们的左眼下方的泪痣分别是淡粉、金、琥珀、银、红——每颗都像不同颜色的星星。
"林深，"她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这是我们的选择。我们不想困在镜子里，我们想和你一起，活在现在。"
视频最后，她们转身走向一片粉白色的樱花雨。樱花落在她们的发梢、肩头，落在她们左眼下方的泪痣上——每朵樱花里，都映着一个鲜活的、自由的、不被定义的"现在"。
我摸向颈间的珍珠项链，两半圆环不知何时己经合为一体。内侧的"爱"字泛着暖红，像团烧不尽的火。
窗外，伊豆的夜空飘起了粉白色的樱花。我知道，这不是结束。
因为有些爱，一旦开始，就永远不会结束。
而下一个十年，我会带着她们的爱，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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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悬念】
? 玉珏的封印：暂时压制意识的代价是什么？第西代容器是否真的被控制？
? 外婆的"后悔"：她与川上铃子的合作细节，是否暗示林深的身世另有隐情？
? 珍珠的"爱恨"：脚环上的"恨"字是否预示林深将面临情感抉择？
? 2035年之约：下一个时间茧的孵化期，等待林深的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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