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樱时
伊豆的海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时，我正蹲在七里滨的海岸边。潮水退去的礁石上，落满粉白色的樱花——明明己是八月，这些本该在春季凋零的花瓣却像被按下了循环键，一片叠着一片，将礁石染成柔软的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青春校园》总编的消息："读者说伊豆的樱花里拍到了人脸，你上次提到的'三个穿碎花裙的女孩'，照片里更清楚了。"附件是张模糊的照片：最前排的樱花枝桠间，隐约能看见三个重叠的侧影，左眼下方的泪痣像三颗被揉碎的星子。
我摸向颈间的珍珠项链。完整的圆环贴着皮肤，内侧的"爱"字在体温下泛着暖红，像团烧不尽的火。昨晚松本发来的视频里，他在实验室用显微镜观察我的血液样本："红细胞表面附着着珊瑚状结晶，和铃子当年的实验报告描述的一模一样。"
"林小姐。"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穿藏青和服的老人站在礁石后，银白的头发被海风吹得蓬乱，腰间挂着个褪色的布包——是七里滨神社的老宫司，佐藤伯。我曾在社区祭典上见过他，他总说"海里有神的镜子"，当时我只当是老人的疯话。
"您怎么在这里？"我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沙粒。
他用枯枝般的手指指向海面："海的镜子碎了。"
我顺着他的手望去。原本平静的海平面泛起涟漪，波纹逐渐凝结成镜面般的纹路，倒映出的不是天空，而是1985年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川上铃子站在铁架前，两个襁褓中的婴儿被固定在仪器上，其中一个的左眼下方的泪痣是淡粉色，另一个是金色。
"那是......"
"铃子的时间茧。"佐藤伯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每十年，海的镜子会裂开一次，让被封印的意识回到人间。今年是第三轮，该醒了。"
他的布包突然发出轻响，我瞥见里面露出半截玉珏——和七天前老者带来的那半块，纹路严丝合缝。
"您一首带着这个？"
"是铃子托我保管的。"他从布包里取出个泛黄的笔记本，封皮上写着"川上铃子 实验日志 1985-2025"，"她消失前说，若时间茧再次开启，就把这个交给'最后一个容器'。"
我接过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字迹潦草，像是用左手写的："林深，原谅我。当年我用你母亲的基因做实验，是想让富江的意识有容器存活。可她太强了，吞噬了结衣、林夏，甚至要吞噬你。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让你成为新的锚点，把所有意识封印在海的镜子里。"
"姐姐！"
熟悉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穿碎花裙的女孩站在沙滩上。她的发梢滴着海水，左眼下方的泪痣是金色的，和照片里的重叠。但这次，我看清了她的脸——那是林夏，是2015年火灾里"遇难"的女记者。
"你不该来这里。"我后退两步，后腰抵上冰凉的礁石，"海的镜子在修复，你......"
"我们不是要伤害你。"她的声音突然分裂成三重，富江的冷冽、结衣的灵动、林夏的温柔同时响起，"我们只是想借你的身体，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妈妈说，每个意识都该有属于自己的'现在'。"
她的指尖触碰到我手腕的瞬间，皮肤下的珊瑚血管突然凸起，像条活过来的小红鱼。我疼得皱眉，却看见佐藤伯的布包自动打开，两半玉珏"咔嗒"一声合为一体，表面的螺旋纹渗出淡蓝色液体，和我的血液颜色一模一样。
"时间茧要闭合了！"佐藤伯大喊，"快把玉珏扔进海里！"
我抓起玉珏，却被林夏拽住手腕。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你妈妈骗了你！她用我们做实验，就是为了让你成为完美的容器！现在她死了，你要代替她继续困住我们吗？"
海平面的镜纹突然剧烈波动，倒映的画面开始扭曲：1985年的实验室变成了焚化炉，2015年的剧院燃起大火，2025年的天台上，穿白大褂的川上铃子举着针管，针管里装的不是蓝色液体，而是——我的血液。
"不......"我松开手，玉珏掉进海里。
蓝色的涟漪以玉珏为中心扩散，海平面的镜纹瞬间碎裂成千万片。林夏的身影开始虚化，她的眼睛里流出金色的泪："替我们，看看没有镜子的人生......"
"林深！"
松本的声音从沙滩尽头传来。他跑得跌跌撞撞，怀里抱着个冒烟的金属箱——是从疗养院实验室抢出来的，"他们要销毁实验记录！"
我接过金属箱，打开的瞬间，里面的照片让我血液凝固：每一张都是我。婴儿时期的我躺在摇篮里，左眼下方的泪痣是淡粉色；邱莹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七岁生日时，我举着草莓蛋糕，泪痣变成金色；十七岁高考前夜，我趴在书桌上哭，泪痣又成了琥珀色......每张照片背面都有铃子的字迹："容器成长记录 第X年"。
"她不是你妈妈。"松本的声音在发抖，"她是你的实验者。"
海浪突然卷起高高的浪头，将我们冲得向后退。在海水淹没膝盖的瞬间，我看见佐藤伯的布包里飘出张泛黄的照片：穿碎花裙的年轻女人抱着两个婴儿站在海边，其中一个婴儿的左眼下方的泪痣是淡粉色，另一个是金色——那是川上铃子，和另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照片背面写着："致我的女儿们，妈妈终于找到你们了。"
"那是我外婆。"我脱口而出。
松本愣住："你外婆？"
"她三年前去世了，我只在老照片里见过她。"我摸向口袋里的外婆遗照，照片边缘被海水浸湿，"但外婆的照片里，从来没有川上铃子......"
海平面的镜纹彻底消失，天空重新变得湛蓝。林夏的身影己经不见，只留下沙滩上的一串脚印，延伸向大海。佐藤伯蹲下来，用手拂过那些脚印："时间茧闭合了，但种子还在。"
"什么种子？"
他从布包里取出颗珍珠，和我项链上的那半枚一模一样："每个时间茧里，都会孕育出一颗珍珠。这是第三轮的珍珠，属于你。"
松本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有珊瑚状的凸起，和我在镜中看到的富江一模一样："林深，你的血液样本......刚才在海里发生了变化。红细胞表面的珊瑚结晶开始分裂，像在孕育新的生命。"
我卷起袖子，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管。原本淡粉色的珊瑚纹路正在变深，逐渐变成和林夏照片里一样的金色。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时间茧的锚点，从铃子转移到了你身上。"松本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下一个十年，2035年7月23日，你会成为新的容器。而这一次......"
他的目光落在金属箱里的实验日志上，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海水晕开，隐约能看见几个字："终极容器 林深 唤醒所有意识"。
海风突然变得温暖，带着铃子生前最爱的茉莉花香。我望着远处的海平面，那里浮起一朵粉白色的樱花，花瓣里映着三个穿碎花裙的女孩，她们的左眼下方，都有一颗淡粉色的泪痣。
"林记者！"
总编的电话打进来时，我正蹲在海边捡贝壳。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闻推送："伊豆海域发现神秘生物，形似人类幼体，左眼下方可疑泪痣......"
照片里，那个蜷缩在礁石后的生物抬起头，左眼下方的泪痣泛着金光——和我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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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在编辑部的储物间翻出外婆的旧相册。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信纸，是外婆的字迹："致我最爱的女儿，妈妈知道你在镜子里。当年铃子找我合作，说能让你的意识永存。我不忍心看你消失，所以帮她做了实验。但现在，我后悔了。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记住：镜子里没有永恒，只有爱能让你自由。"
相册里还掉出张照片：年轻的外婆抱着婴儿时期的我，站在海边。她的身后，穿白大褂的川上铃子举着针管，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幽蓝——和我血液里的珊瑚结晶颜色，分毫不差。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新邮件。发件人是"川上铃子&川上富江&川上结衣&林夏&林深"，附件是段视频：
画面里，五个女孩手拉手站在镜像回廊的尽头。她们的左眼下方的泪痣分别是淡粉、金、琥珀、银、红——每颗都像不同颜色的星星。
"林深，"她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这是我们的选择。我们不想困在镜子里，我们想和你一起，活在现在。"
视频最后，她们转身走向一片粉白色的樱花雨。樱花落在她们的发梢、肩头，落在她们左眼下方的泪痣上——每朵樱花里，都映着一个鲜活的、自由的、不被定义的"现在"。
我摸向颈间的珍珠项链，两半圆环不知何时己经合为一体。内侧的"爱"字泛着暖红，像团烧不尽的火。
窗外，伊豆的夜空飘起了粉白色的樱花。我知道，这不是结束。
因为有些爱，一旦开始，就永远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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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悬念】
? 外婆的信：她与川上铃子的合作细节，是否暗示林深的身世另有隐情？
? 神秘生物的出现：镜像回廊的意识是否己渗透现实？林深是否将成为新的"终极容器"？
? 2035年之约：下一个时间茧的孵化期，等待林深的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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