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位于城市之巅的办公室，林言仿佛从一个短暂的梦境跌回现实。湿透的西装外套被助理匆忙取走处理，他换上了备用的衬衫和西装裤，但袖口那一小块匆忙擦拭后依旧隐约可见的淡褐色咖啡渍，却像是一个顽固的印记，提醒着他刚才那半小时的“意外”。
巨大的落地窗外，雨己经停了，霓虹灯重新清晰起来，冰冷地闪烁着。办公室里，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正进行着风险委员会的简报，几位高管和风险官神情严肃，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令人眼花缭乱。
下属正在汇报一个欧洲市场的对冲策略，数字精准，逻辑清晰。林言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但此刻，他的目光却有些游离。
“……因此，我们认为加大波动率敏感型头寸的占比，在当前宏观环境下是必要的……”汇报人的声音字正腔圆。
但林言的脑海里，却莫名闪过另一幅画面：暖黄色的灯光下，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一本摊开的诗集，还有那个女人低声说话时微微颤动的睫毛。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混合着旧书和咖啡的奇特香气，与他此刻呼吸着的、经过精密过滤的冰冷空气格格不入。
“……林总？您的意见是？”汇报结束，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林言猛地回神，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他迅速收敛心神，深邃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数据，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处理刚才漏听的信息片段，结合他之前的判断。
“波动率敏感策略可以，但杠杆比例需要下调15个基点，”他的声音冷静如常，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另外，重点关注东欧地缘政治风险对能源板块的潜在冲击，我要看到压力测试的更新结果，明天一早。”
思路清晰，决策果断，一如既往。
“是，林总。”下属立刻记录。
会议继续进行。林言重新投入工作，每一个问题都切中要害，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明确。没有人察觉到他刚才片刻的走神。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突如其来的、关于一家小书店和那个叫赵小雨的女人的记忆碎片，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微小，却确实在他内心深处激起了一圈细微的、陌生的涟漪。
会议持续到很晚。结束时，窗外己是深夜。助理送来一杯黑咖啡，他喝了一口，浓郁苦涩，是他在无数个加班夜习惯的味道，但不知为何，今晚却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城市某个大致的方向——那条安静的街巷，那家叫做“雨巷”的书店，此刻应该己经打烊了吧？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却只是锁屏，将手机扔回桌上。
他不需要那些无谓的干扰。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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