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 蓝色飞鸟与旧伤疤
会议室里的空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
我瞪着苏芮，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自己血液奔流的噪音。她刚才说什么？药厂？他？哪个他？她认识手腕有疤的那个人？！
苏芮的脸色比刚才看到监控时还要难看，那不是单纯的愤怒或者震惊，而是一种……像是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那种，混杂着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苍白。她甚至不敢再看我的眼睛，猛地转过身，手指攥着那份报告，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色。
编号E-12-104。那个我以为早就被所有人遗忘的案卷编号，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脑子里。还有那个蓝色的飞鸟……原来警方当年也注意到那个药瓶了？
可苏芮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甚至连标签角落的图案都记得？这案子十二年前根本不是她负责的，她那会儿估计还在警校吧？
无数个问题像沸水里的泡泡，在我胸腔里翻滚，可我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喉咙像是被水泥封死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急促又破碎的喘气声。我猛地伸手，想去抓她的胳膊，想让她转过身看着我，把话说清楚！
就在我的手指快要碰到她风衣袖子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砰”一声被推开了！
刚才那个年轻警察又冲了进来，脸色比之前更加急切，甚至带着点惊疑不定：“苏队！技侦那边有重大发现！关于那个金属碎片的！”
苏芮像是被惊醒一样，猛地回身，瞬间将所有的情绪压了下去，又变回了那个冷静锐利的刑警队长：“说！”
“碎片背面的微量附着物，初步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年轻警察喘了口气，声音因为激动而有点变调，“和……和李晓蔓指甲缝里提取到的微量皮屑组织……匹配上了！”
轰——！
我脑子里像是有个炸弹炸开了！李晓蔓？三年前那个死去的女孩？那个金属碎片，是从凶手身上掉下来的？沾着李晓蔓的DNA？！
所以，昨晚闯进我家的，就是杀害李晓蔓的真凶？！他不仅来了，还留下了能把他钉死的证据？！
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发黑，差点没站稳。
苏芮也是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确定吗？！”
“初步比对高度吻合！正在做更精确的复核，但技侦的老王说，八九不离十！”年轻警察语速极快，“而且，金属碎片的材质成分也出来了，是一种比较少见的合金，常用于……用于定制的高档皮带扣或者某种特殊徽章制作！”
皮带扣！那个星星图案的皮带扣！
十二年前绑架我的男人！三年前杀害李晓蔓的凶手！昨晚闯入我家威胁我的人！是同一个人！苏芮之前的推测是对的！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猛地绞拧在一起，变成一根冰冷坚硬的绳索，死死勒住了真相的脖子！
会议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隐隐的骚动，似乎很多人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苏芮深吸一口气，脸上最后一点波动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可怕的决断。她看了一眼外面，忽然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对我说：“林默，听着，现在情况有变。你绝对不能再待在这里。”
我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这里不是最安全的警察局吗？
“化验结果一出来，消息瞒不住。局里人多眼杂。”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眼神锐利地扫过门口，“那个‘蓝色飞鸟’……牵扯的人可能比我想象的更深。我不能完全信任这里的每一个人。”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局里有内鬼？她是在暗示这个？
她不等我反应，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塞进我手里，然后飞快地在一张废纸背面写下一个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空置安全屋，很隐蔽，地址只有我知道。电话号码是他的，叫他‘老枪’，绝对可靠，就说我让你去的。”她语速快得惊人，眼神不容置疑，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神奇的一幅画》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你现在立刻从侧门楼梯下去，车库B区十七号车位，是辆黑色旧捷达，不起眼。开车过去，在那里等我电话。有任何不对劲，打那个号码找老枪！”
我彻底懵了，手里攥着那把冰冷的钥匙和写着地址的纸条，心脏狂跳。这转变太快了！刚才还要我做详细笔录，现在就要我偷偷溜走？
“快走！”苏芮推了我一把，力道不大，但态度异常坚决。她看向我的眼神极其复杂，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有一丝歉然，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相信我一次。如果想抓住他，想活下去，就按我说的做！”
外面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人正朝这边走来。
我看着她那双眼睛，里面映着我苍白失措的脸。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但有一个声音在尖叫：信她！现在只能信她！
我咬紧后槽牙，猛地点头，将钥匙和纸条死死攥在手心，转身拉开门，低着头，沿着走廊快步走向她刚才指的侧门楼梯方向。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软又飘。
身后传来苏芮提高音量、故意显得很正常的声音，像是在应付过来询问的同事：“……嗯，结果我知道了，立刻准备会议，通知所有相关人员……”
她的声音掩盖了我离开的脚步声。
侧门楼梯间很暗，只有安全出口标志闪着幽绿的光。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楼，冰冷的水泥台阶硌得脚生疼。车库B区，十七号车位……
我像做贼一样，缩着脖子，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紧张地西下张望。车库里停满了车，空气里有股汽油和灰尘的味道。没人注意我。
找到了！一辆蒙着层薄灰的黑色老款捷达，安静地停在角落里，看起来确实其貌不扬。
我用遥控钥匙解锁，车门发出沉闷的“咔哒”声。我飞快地拉开车门钻进去，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旧皮革的味道扑面而来。发动车子，引擎发出沉闷但稳定的轰鸣。
深吸一口气，我握紧方向盘，看了一眼副驾上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苏芮的字迹有点潦草，但地址很清楚。
必须离开这里。现在。
车子缓缓驶出车位，朝着车库出口开去。出口的保安亭亮着灯，里面的人似乎正在低头看手机。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尽量保持平稳的速度。
就在车子快要驶出出口时，迎面一辆黑色的SUV亮着大灯开了进来。灯光晃得我眼前一花。
两辆车交错而过的瞬间，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辆SUV的车窗。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但副驾驶的车窗似乎降下了一点点。
一只夹着烟的手搭在窗沿上。手腕上，一块深色的、扭曲的疤痕，在刺眼的车灯灯光下一闪而过！
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的脊椎！
那个疤！那个形状！和我画的一模一样！和苏芮平板电脑上那个模糊放大后的影像一模一样！
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在市局的车库里？！是巧合？还是……他根本就是来这里找人的？！或者，他知道了什么？！
极度的恐惧像一只冰手，猛地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停止呼吸！我死死踩住刹车，老捷达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停在了车库出口的坡道上。
那辆黑色的SUV没有任何停留，径首驶入了车库深处，尾灯的红光像恶魔的眼睛，逐渐消失在昏暗的车道尽头。
我僵在驾驶座上，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冷汗像瀑布一样从额头上淌下来，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手里那张写着安全屋地址的纸条，此刻仿佛变得滚烫无比。
苏芮让我去那里等她。
可是……那个手腕有疤的男人……他刚刚也出现在了这里。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那个安全屋……真的还安全吗？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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