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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御前伴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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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三日的时光,在那西西方方的宫墙之内,仿佛被拉扯得格外漫长,揽月阁里安静得只剩下更漏单调的滴答声,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自己偶尔的一声轻叹。

琳琅尽量让自己沉入那些厚重的北凛史志与风物记中,试图从字里行间理解这片土地的铁血与苍茫,也好过整日胡思乱想,去揣测那禁足令背后,究竟藏着那位陛下几分难以捉摸的真心,又或是几分帝王心术的试探。

期限刚满的次日午后,阳光透过窗纸,在地砖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驱散了些许深秋的寒意,琳琅刚小憩起身,云裳正为她梳理着那一头如瀑的青丝,玉梳划过发丝,带来些许宁神的静谧。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多久,殿外便传来了规律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某种精准的报时。

总管太监德顺那张仿佛永远不会出现第二种表情的脸,再次出现在殿门口,挡住了那片暖阳。

“琳琅娘娘,”他微微躬身,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板无波,像是敲击一块冷硬的木头,“陛下口谕,召您即刻前往昭阳殿书房。”

心,下意识地又提了起来,轻轻撞着胸腔。

琳琅放下手中把玩的一支玉簪,指尖微微收紧。

所为何事?是延续上次那般不动声色的试探?是因禁足之事另有训诫?还是…她不敢放任自己深想下去。

君心难测,尤其是那位陛下的心,更是难以琢磨。

“有劳公公带路。”她起身,声音尽量维持着平稳,云裳迅速为她整理好稍显闲适的家常衣袍,绾上一个简单而不失礼数的发髻,仅簪了两支素雅的青玉簪子,褪去了几分少女的娇柔,添上些许符合宫廷身份的沉静。

前往昭阳殿的路,似乎比往日更显漫长而寂静,宫道两旁伫立的侍卫如同泥塑木雕,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更添肃穆。

琳琅垂眸跟在德顺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难免念头纷杂,如走马灯般掠过各种猜测,却又被自己一一否定。在那位陛下面前,任何预判似乎都是徒劳。

踏入昭阳殿侧殿的书房,一股浓郁醇厚的墨香便扑面而来,瞬间将人包裹。这里比正殿更显肃穆庄重,少了几分彰显皇权的奢华,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威仪与压力。

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其上奏折堆积如山,分列两侧,如同两座沉默的小山。赫连铮正伏案疾书,玄色常服的衣袖挽起一小截,露出线条流畅而结实的手腕。

他眉头微锁,目光专注地落在眼前的奏章上,薄唇紧抿,侧脸线条在窗外透入的明亮光线下显得愈发冷硬分明,如同刀削斧凿。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甚至目光都未曾从奏折上移开半分,只是用那支沾满了朱砂的御笔笔杆,随意而不容置疑地点了点砚台的方向,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物什:“过来,研墨。”

琳琅依言,缓步上前,她尽量放轻脚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轻轻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拿起那块触手冰凉的上等松烟墨锭,往那方端砚中注入少许清水,便开始沿着砚心,缓缓地、均匀地打圈研磨。

动作轻柔,几乎无声,她低垂着眼睫,不敢多看,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威压和全然投入的专注力。

她能听到狼毫笔尖划过特制贡纸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凛冽的龙涎香与这满室书香墨香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息。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长时间地待在他身边,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与窥见帝王另一面的隐秘感交织在一起,悄然蔓延。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只有均匀的研磨声和他批阅奏折时笔尖的滑动声交错响起,构成一种奇特而紧张的韵律。

忽然,殿外传来内侍谨慎的通报声,一位户部郎中求见。

赫连铮笔尖未停,头也未抬,只从喉间嗯了一声,算是准许。

一名面容惶恐憔悴的中年官员几乎是躬着身子小步快趋进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臣…臣叩见陛下,万岁…”

“说。”赫连铮打断他冗余的礼数,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如同冰碴。

那官员双手高高举起一份奏折,头埋得更低,声音里充满了绝望:“陛下…关于…关于南境三州上月赈灾粮款的最终核销账目…核…核验时发现…发现数目有…有较大出入,账面与实际发放记录对不上,少了…少了整整三千石…”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冷凝下来,仿佛骤然降至冰点。

赫连铮终于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冰锥,锐利而冰冷地射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官员,声音低沉缓慢,却带着千钧之力,一字一句地重复:“多少?”

“三…三千石…”官员汗如雨下,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砖,不敢抬起。

“三千石?”赫连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冰冷怒意,“户部郎中,朕的朝廷正三品大员,便是如此替朕掌管天下钱粮、安抚西方灾民的?账目不清,核销不力,任由蛀虫啃食国库,让朕的子民腹中空空,你可知南境多少百姓正眼巴巴等着这些救命粮!”

他猛地将手中正在批阅的另一份奏折重重掷于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裂响,惊得那官员和琳琅同时不由自主地一颤。

“蠢材!”赫连铮怒喝,胸膛微微起伏,“如此明显的纰漏,首至最终核销才发觉,浪费朕的时间,更辜负朕的信任,来人!”

两名带刀侍卫应声而入,甲胄摩擦发出冷硬的声响。

“拖出去!”赫连铮手指门外,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杖责三十,革去官职,交都察院严查其任内所有经手账目,若有贪腐,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命令果决狠厉,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陛下饶命!陛下开恩啊!臣知错了!臣一定彻查…求陛下…”官员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求饶声凄厉绝望,却被两名侍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那哀嚎声在空旷的殿宇外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

书房内重归死寂,仿佛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那凄厉的求饶,都只是一场短暂而残酷的幻觉,唯有地上那本被掷落的奏折,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真实。

【蠢材!饭桶!这么简单的账目都能错漏至此!户部如今尽是这等废物吗,真是浪费朕时间!还得重新找人接手这烂摊子,南境的灾民能等吗?】

赫连铮内心的咆哮带着极致的烦躁和怒意,清晰地传入琳琅耳中。

她握着墨锭的手止不住地微微发抖,指尖冰凉一片,方才研磨出的细腻墨汁仿佛都带上了寒意,脸色也不自觉地有些发白。

她虽自幼深知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并非虚言,但如此近距离地目睹他顷刻间便决定了一位三品大员的命运,依旧让她心口发紧,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赫连铮似乎余怒未消,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捏了捏眉心,目光重新落回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上,试图找回之前的专注,却忽然像是才猛地察觉到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并未转头,依旧看着奏折上的文字,冷不丁地开口问道,声音还残留着一丝未曾散尽的冷厉余波:“怕了?”

【可别吓哭了…真是麻烦。朕是不是又没控制住脾气?她胆子本就不大,别再吓出个好歹来…】

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自责和纯粹担忧的心声,与他冷硬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问话,形成了近乎荒诞的对比。

琳琅的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冲击而狂跳,她强迫自己稳住有些紊乱的呼吸,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完美地掩去所有真实情绪。

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柔顺,甚至刻意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敬畏:“陛下雷霆之威,肃清吏治,赏罚分明,臣妾愚钝,不敢妄议,陛下英明。”

她巧妙地将他的行为拔高到更高的层面,既含蓄地承认了害怕,又巧妙地给予了立场正确的肯定,完全回避了流露个人情绪的评价,显得格外懂事识大体。

赫连铮执着朱笔的手似乎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笔尖的朱砂在纸上留下一个稍深的红点。他侧过头,目光在她低垂的脸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仿佛想从那片恭顺的静默中分辨出什么。

随即,他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重新专注于笔下的奏折,朱笔划过纸张,发出稳定的沙沙声,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切都从未发生。

【倒是会说话…没哭就行。看来胆子也没想象中那么小。】

琳琅维持着研墨的姿态,手腕稳定地画着圈,低眉顺眼,一副全然温顺恭谨的模样。

然而内心早己是另一番波澜壮阔的光景:陛下啊陛下,您这内心戏简首比这满桌子堆积如山的奏折还要跌宕起伏,一边冷酷无情地把人拖下去打板子革职查办,一边居然还在心里嘀咕担心我会不会吓哭?甚至还反思自己没控制住脾气?

她趁着研磨的间隙,极其快速地瞥了一眼他那冷硬如雕塑般的侧脸,紧抿的唇线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和心里那个会嘀咕“麻烦”、“没哭就行”的男人联系起来。

这位北凛的暴君陛下,当真是个…极其复杂又矛盾的人。

而她,似乎正被迫地、一点点地窥见那厚重冰层之下,不为人知的汹涌暗流,这感觉,让她心惊肉跳,指尖发凉,却又莫名地,生出一点极其微妙的、连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探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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