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芳斋的晨光总比别处来得热闹些。窗棂外的海棠花刚落了半地粉瓣，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搅得翻飞，小燕子抱着一摞刚从御膳房领来的点心，像只雀儿似的撞进门，腰间的流苏还没稳住，就咋咋呼呼喊：“紫薇！你快尝尝这个豌豆黄，比咱们在街头吃的还软乎！”
紫薇正坐在桌边整理账本——自打小燕子成了格格，淑芳斋多了不少份例，她总得把账目理清楚才放心。听见声音，她抬头时眼里还带着笑意，刚要伸手去接点心盒，就见小燕子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点心盒脱手飞向半空，眼看就要洒得满地都是。
“小心！”
一声清朗的喝声从门口传来，紧接着一道明黄色身影快步上前，长手一伸，稳稳接住了点心盒。永琪站在晨光里，月白衬袍上绣着暗纹云鹤，发间玉簪折射出细碎的光，他低头看着手忙脚乱扶着桌子的小燕子，嘴角噙着点无奈的笑：“又这么冒失，要是摔着了，仔细太后又要念叨。”
小燕子这才看清来人是五阿哥，脸颊蹭地红了。她刚才只顾着跟紫薇分享点心，竟没注意门口的动静，此刻见永琪帮自己接住了点心，又想起前几日他替自己挡下“私闯御花园”的责罚，心里顿时暖烘烘的，挠着头笑道：“谢……谢谢五阿哥！我就是太着急了，这豌豆黄凉了就不好吃了。”
“再急也得顾着脚下。”永琪把点心盒递还给她，目光扫过她沾了点灰尘的袖口，自然地伸手替她拂了拂，“宫里不比街头，地砖滑，仔细摔着。”
这动作来得太自然，小燕子只觉指尖触到的地方像被烫了似的，猛地往后缩了缩，连声音都弱了几分：“我……我知道了，下次会小心的。”
紫薇站在一旁，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知道小燕子性子单纯，容易把别人的好意当真，可永琪是皇子，身份悬殊摆在那儿，这份“好意”到底掺了多少真心，谁也说不准。
永琪倒没在意小燕子的局促，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账本上，挑眉道：“这是淑芳斋的账目？你还懂这个？”
“都是紫薇帮我弄的。”小燕子立刻把紫薇推到前面，语气里满是骄傲，“紫薇可厉害了，不仅认识好多字，还会算账，比宫里的账房先生还强呢！”
永琪看向紫薇，温和地点了点头：“有劳你多照拂小燕子。她性子野，宫里的规矩又多，难免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紫薇屈膝行了一礼，轻声道：“格格待我亲如姐妹，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话是这么说，可总不能让你一首替她受累。”永琪转向小燕子，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从明日起，我来教你识字算账。你既然是皇上认下的格格，总不能连自己的份例都弄不清楚，传出去该让人笑话了。”
小燕子一听“识字算账”，脸立刻垮了下来：“啊？还要学这个啊？那些字长得都一样，看着就头疼，算账更是要数得我脑子发晕……”
“不许胡闹。”永琪打断她的话，语气却没什么严厉，反而带着点哄劝的意味，“我教你有趣的法子，保证不让你觉得枯燥。再说了，学会了识字，你以后想读话本、写家书，不都方便些？”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线装的小册子，递到小燕子面前。封面是素净的蓝布，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民间杂记”西个字，里面记的都是些街头巷尾的趣事，还有简单的算术题，题目竟都是“买三个包子要几文钱”“卖五斤水果能赚多少银”这类小燕子熟悉的场景。
小燕子翻了两页，眼睛瞬间亮了：“这书有意思！比先生教的那些‘之乎者也’好看多了！”
“喜欢就好。”永琪看着她雀跃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深了些，“明日辰时，我在御花园的望月亭等你，咱们从最简单的字开始学。”
小燕子犹豫了一下，偷偷看了眼紫薇。紫薇冲她点了点头，轻声道：“五阿哥一片好意，格格就应下吧，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
有了紫薇的鼓励，小燕子立刻拍着胸脯应道：“好！我明天一定准时到！要是学不会，你可不许骂我啊！”
“不骂你。”永琪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你要是学得好，我还带你去骑射场骑马，怎么样？”
“真的？”小燕子眼睛瞪得溜圆，骑马是她在街头就喜欢的事，只是入宫后再没机会碰过，“你可不许骗我！”
“君无戏言，皇子也无戏言。”永琪笑着颔首，又叮嘱了两句“别熬夜”“记得吃饭”，才转身离开。
看着永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小燕子还攥着那本《民间杂记》傻乐，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紫薇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格格，你好像很喜欢五阿哥？”
“我……我就是觉得他人好。”小燕子被说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手指无意识地着书封面，“他不像宫里其他人那样，总说我没规矩、粗野，还愿意教我识字，带我骑马……紫薇，你说他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挺好的？”
紫薇看着她眼底的憧憬，心里的担忧又重了几分，却还是软声道：“五阿哥待你是很好，可格格，你别忘了，他是皇子，你是格格，你们之间……”
“我知道我们身份不一样。”小燕子打断她的话，语气却带着点执拗，“可身份不一样又怎么了？咱们在街头认识的那些朋友，不也有穷有富，可大家还是真心相待吗？我觉得五阿哥不是那种看重身份的人。”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还珠格格之异途情牵》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紫薇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小燕子眼里的光，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知道小燕子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如今只能盼着永琪是真的对小燕子好，而不是一时兴起的新鲜感。
第二日辰时，小燕子果然准时到了望月亭。永琪己经在那里等着了，身边还放着一个食盒，见她来了，立刻笑着迎上去：“来得挺早，没赖床？”
“才没有！”小燕子梗着脖子反驳，却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今日永琪穿了件骑射常穿的墨色劲装，腰间系着玉带，少了几分皇子的矜贵，多了些少年人的英气，看得她心跳又快了几分。
永琪把食盒打开，里面放着温热的豆浆和葱油饼，都是小燕子爱吃的。“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学。”他把吃食递到小燕子手里，“我问过御膳房，说你喜欢吃这个。”
小燕子接过食盒，心里暖得发烫。她长这么大，除了紫薇和柳青柳红，还没人这么细心地记着她的喜好。她拿起葱油饼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裹着葱花的香气，比平时吃的更合胃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谢谢五阿哥，你真好。”
永琪看着她吃得满脸碎屑，从袖中取出帕子，仔细地替她擦了擦嘴角，动作自然又温柔：“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燕子的脸颊又红了，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不敢再看永琪的眼睛。她总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暖，连风吹过耳边的声音，都像是在偷偷笑她。
吃过早饭，永琪开始教小燕子识字。他没按寻常先生那样从《三字经》教起，而是从《民间杂记》里的故事入手，先教她认故事里的常用字，再结合故事讲字的意思。比如教“钱”字时，就讲“街头小贩赚了钱，给家里买了新衣服”；教“友”字时，就说“小燕子和紫薇是好朋友，互相帮忙”。
小燕子本就对故事感兴趣，加上永琪讲得生动，竟真的没觉得枯燥。遇到复杂的字，永琪还会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温热的掌心裹着她的手背，让她连指尖都在发烫，却舍不得抽回手。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小燕子己经认会了十几个字，还能把简单的句子读下来。永琪看着她兴奋地拿着书念故事，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学得真快，比我想象中聪明多了。”
“那是！我小燕子学东西可快了！”被夸了两句，小燕子立刻得意起来，又想起之前的约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永琪，“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骑射场骑马啊？”
“明日午后吧。”永琪爽快地答应，“我让人把我的‘踏雪’备好，它性子温顺，适合你骑。”
“太好了！”小燕子高兴得跳起来，差点撞到旁边的柱子，幸好永琪及时扶住了她。
“小心点。”永琪无奈地摇摇头，指尖触到她胳膊上的温度，心里竟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看着小燕子笑得灿烂的模样，像看到了御花园里最鲜活的花，明明知道皇子与“民间格格”之间隔着太多规矩，可还是忍不住想靠近，想把所有好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他忽然想起昨日母妃跟他说的话——“永琪，你是皇子，将来要担起家国重任，可不能被儿女情长绊住脚。那小燕子虽说是皇上认下的格格，可终究出身民间，配不上你。”
可此刻看着小燕子的眼睛，永琪只觉得那些规矩、那些“配得上”“配不上”的说法，都变得不重要了。他只想让眼前的姑娘一首笑下去，像现在这样，没有宫廷的束缚，没有旁人的指点，只做最自在的小燕子。
“五阿哥？你怎么了？”小燕子见永琪盯着自己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是不是我太吵了？”
“没有。”永琪回过神，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只是在想，明日教你骑马时，该先从哪步教起。你以前骑过马，应该不难学。”
“我以前骑的都是街头的老马，哪比得上年宫的好马！”小燕子说着，又开始叽叽喳喳地问起“踏雪”的样子，问骑射场有多大，问能不能跑快些。
永琪耐心地听着，一一回答她的问题，偶尔插一两句调侃的话，逗得小燕子笑个不停。阳光透过望月亭的格子窗，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是紧紧依偎在一起。
紫薇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看着亭子里说说笑笑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她手里还拿着给小燕子准备的帕子，却没上前打扰。她知道，小燕子此刻正沉浸在被人呵护的喜悦里，可这份喜悦，就像御花园里的泡沫，看着漂亮，说不定哪天就碎了。
可她又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永琪是真的能护着小燕子，希望这份突如其来的心动，不是一场短暂的错觉。
而亭子里的小燕子，还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波折在等着她。她只知道，今日的阳光很暖，五阿哥很好，连风里都带着甜甜的味道。她甚至开始偷偷幻想，要是能一首这样，每天跟着永琪学识字、骑马，不用应付宫里的规矩，不用听旁人的闲言碎语，那该有多好。
她抬头看向永琪，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脸颊又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手里的书。可心里那点小小的期待，却像撒了种的种子，悄悄发了芽，等着某天能长成参天大树。
永琪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自己可能己经动了心，可他不想克制。他是大清的五皇子，想要的东西，只要不违背国法，就该去争取。而眼前这个鲜活的姑娘，就是他现在最想争取的人。
午后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海棠花的香气，缠绕在两人身边。淑芳斋的欢声笑语，骑射场的约定，还有那些悄悄萌生的情愫，都在这个春日里，埋下了名为“错付”的伏笔。只是当时的他们，都只看到了眼前的甜蜜，没看清未来路上的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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