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梅雨来得又急又密，教室里的空气总是湿漉漉的。徐可欣的课桌抽屉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叠伞，伞柄上贴着小纸条：「雨季备用」
她看向窗外，刘景翰正从雨中跑过，校服外套顶在头上。她拿起伞想送过去，却见林薇己经撑着伞迎了上去，两人说着话一起走向教学楼。
伞又默默放回抽屉。
下午物理课，讲到气压与湿度关系。老师点名问她：“为什么梅雨天感觉闷热？”
她站起来，脑子一片空白。后排传来很轻的敲桌声——两下，是他们的暗号，代表“选B”。
“因为…水汽饱和，汗难蒸发。”她答完，听见他轻轻的叩桌声——一下，代表“对”。
下课铃响，他发来消息：「伞好用吗？」
她回：「还没用」
傍晚雨更大了。她故意磨蹭到最后，等教室人都走光才拿出伞。却在门口看见他等在那里，手里拿着另一把伞。
“走吧。”他语气自然，“奶奶做了酒酿圆子，让你去吃。”
伞依然倾向她这边，他的右肩又湿了。
“伞没坏。”她指出。
“嗯。”他承认，“习惯了。”
奶奶家的老房子有点漏雨，客厅摆着接水的盆碗。老人笑呵呵地端出圆子：“小翰非要去接你，淋湿了吧？”
他低头吃圆子，耳根微红。
回去的路上，雨小了。她轻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停下脚步：“因为你值得。”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看着他被雨打湿的刘海，突然很想伸手拨开。
第二天，她在文具店挑了把新伞。深蓝色，和他那把很像。
课间她去送伞，看见他正在帮林薇讲题。两人的头挨得很近，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像幅画。
她默默退回教室，把伞塞进书包最里层。
放学时突然暴雨。他等在门口，手里拿着那把旧伞：“走吧。”
她掏出新伞：“用我的。”
两把伞一深一浅，在雨中并排走着。走到岔路口，他忽然说：“明天开始，竞赛班要加训。”
“哦。”她握紧伞柄，“多久？”
“一个月。”雨声很大，他的声音有些模糊，“晚上不能送你了。”
从那天起，他们见面的时间只剩下晨跑。而且他总是迟到，来了也喘得说不出话。
有次她忍不住提前去操场，看见他己经在跑步，林薇跟在旁边，手里拿着秒表。
“成绩又提高了！”林薇的声音穿过晨雾。
她转身离开，那天晨跑“恰好”睡过头。
物理小测，她考了全班最低分。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最近怎么了？”
窗外，他和竞赛班的同学走过，笑声爽朗。
“没事。”她低头，“下次会努力。”
放学时雨很大，她故意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看见他撑着伞跑过来。
“怎么不等我？”他喘着气，头发湿漉漉贴在额上。
“你有训练。”她看着地上的水洼。
伞依然倾向她这边。走到公交站，他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本子：“给你的。”
是物理错题集，每一题都配了手绘示意图。
“加班写的。”他眼下的青黑很明显，“以后我不在，就看这个。”
车来了，她上车前把新伞塞给他：“给你的。”
第二天晨跑，他带着新伞来了。两人默契地都没提昨天的事，就像没提他越来越少的笑容，和她越来越深的黑眼圈。
周五放学，他破天荒没去训练。“陪我去个地方。”他说。
他们去了河边。雨后的河水涨得很高，混着泥沙奔流而下。
“累的时候，我就来看水。”他轻声说，“看它不管多难，都在往前流。”
她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河里，溅起小小水花。
“竞赛很累？”她问。
“嗯。”他坐下，“但想到你在努力，就不敢偷懒。”
夕阳从云层缝隙漏出来，照在他疲惫的脸上。她突然明白，那些她以为的疏远，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并肩作战。
回去的路上，她轻声说：“以后累了，就告诉我。”
他点头：“你也是。”
两把伞在夕阳下并排移动，投下交错的影子。梅雨还没停，但有些东西，在雨声中变得清晰起来。
就像河水终将入海，他们终将在各自的奔波中，找到共同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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