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教室里的风扇转得再快，也吹不散闷热。黑板上方的倒计时牌显示着“距高考还有328天”，徐可欣觉得那个数字像烙铁一样烫眼。
下午物理课，老师宣布下周要进行一轮复习测验。教室里一片哀嚎，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刘景翰正从走廊经过，抱着一摞竞赛资料，和林薇说着什么，眉头微蹙，但眼神明亮。
放学时，他在老地方等她，额头上还带着汗。“下周要出去比赛，”他说，“三天。”
“哦。”她低头整理书包带子，“去哪？”
“上海。”他递过来一个U盘，“这里面是我录的讲解视频，测验前可以看。”
U盘是星空的形状，还带着他的体温。
他走的第二天，突然下起暴雨。她没带伞，躲在教学楼门口等雨停。看见林薇跑过来，怀里抱着几本熟悉的笔记本。
“景翰让我给你的。”林薇把本子递过来，小心地护着不让雨淋到，“他临走前特意交代的。”
本子里是他手写的物理重点，比老师讲的还细。最后一页写着：「别急，慢慢来」
测验那天，她遇到一道难题，正是他视频里讲过的类型。她深吸一口气，按他教的方法一步步解，居然做出来了。
成绩出来，她考了71分。拍照发给他，那边很快回复：「我就知道你可以」
后面跟了个小星星的表情。
他回来的那天，她提前去了火车站。出站口人很多，她踮着脚找了好久，才看见他。瘦了点，但眼睛很亮，正低头看手机。
她悄悄绕到他身后，捂住他眼睛：“猜猜是谁。”
他轻笑：“除了某个小笨蛋，还有谁。”
他给她带了礼物，是上海博物馆的文创书签。“看你总用树叶当书签，”他说，“这个更好用。”
周末补习时，他讲题讲到一半突然停下：“你头发长长了。”
她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发梢。是啊，上次剪头发还是春天。
“这样好看。”他继续讲题，耳根却悄悄红了。
七月初，学校要办暑期补习班。她报了名，发现他也报了。
补习班设在没有空调的老教学楼。每天下午，阳光透过西晒的窗户照进来，把课桌烤得发烫。
他总是提前到教室，在她座位上放一瓶冰水。等她来了，水刚好变得温凉。
有一次她中暑了，头晕得厉害。他二话不说背起她去医务室，白衬衫被汗浸透，贴在后背上。
校医给她开了药，她躺在病床上休息。他坐在旁边帮她扇风，一句话不说。
“你回去上课吧。”她说。
“没事。”他继续扇风，“这节课的内容我早会了。”
等她睡着醒来，发现他还在旁边，正低头看物理书。风扇吱呀呀地转着，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补习最后一天，突然停电了。教室里一片欢呼，老师只好提前放学。
他们走在夕阳里，影子被拉得很长。经过冷饮店，他买了两根老冰棍。
“小时候奶奶总买这个给我。”他说着，咬了一口，“后来嫌便宜，不肯买了。”
她尝了一口，冰得牙疼，但很甜。
走到河边，夕阳正好落在水面上。他忽然说：“其实我有时候很怕。”
“怕什么？”
“怕考不好，怕让你失望。”他看着河水，“怕明明努力了，还是不够好。”
她从来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在她心里，他永远是那个从容自信的刘景翰。
“我也怕。”她轻声说，“怕跟不上你，怕差得太远。”
河水静静流淌，载着落日的余晖。他们坐在岸边，第一次不再谈论题目和考试，只是看着夕阳慢慢沉下去。
回去的路上，路灯渐次亮起。他忽然唱起歌来，是首很老的情歌，跑调得厉害。
她忍不住笑：“难听死了。”
他也笑：“奶奶最爱听这首。”
走到巷口，奶奶正在乘凉。看见他们，老人笑眯眯地招手：“来来，吃西瓜。”
西瓜是冰镇的，又甜又沙。他们坐在小板凳上吃西瓜，听奶奶讲他小时候的糗事。
晚风吹来，带着夏天的味道。她忽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不要走向那个令人恐惧的明天。
但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该回去了。”
送她到楼下，他变魔术似的掏出个信封：“给你的。”
里面是两张电影票，日期是下周。
“补习结束了，”他说，“该放松一下。”
她握着电影票，看着他消失在巷子尽头。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就像这些日子，漫长又短暂。
回到房间，她翻开日记本。在“357”那个数字下面，轻轻写下一行字：
“也许未来很远，但今天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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