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福的录取通知来得突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徐可欣在报社排版室接到电话时，手指还沾着油墨。
“秋季学期就要去？”她对着话筒重复，看见玻璃倒影里自己的嘴角在下垂。
刘景翰在电话那头呼吸急促：“项目提前了……但你可以随时打视频！”
她挂掉电话，继续校对少儿版的航天科普稿。铅字在眼前模糊成片，首到王记者敲她桌子：“小徐，这段介绍国际空间站的文字要配图。”
配图库里，美国地图上的加州被红圈标注。她愣神时，鼠标己右键保存。
那周末他来看她，自行车筐里装着超大的世界地图。两人在操场看台铺开地图，他用红色记号笔画出从北京到旧金山的航线。
“其实只要飞十二小时。”他比划着，笔尖在太平洋上空停顿，“比从西安回北京快。”
她指着地图上细密的等高线：“可是隔着整个大洋。”
黄昏时分，有航训队的飞机掠过天空。他忽然站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首都机场附近的观景台，他们混在航空爱好者中间。每有国际航班起降，他就举起她送的望远镜：“看，那架就是飞旧金山的波音777。”
飞机掠过时掀起巨大气浪，她刘海被吹乱。他在风声里大声说：“以后你在这里看，我就在云层里跟你挥手！”
晚餐时他仔细教她调时区APP，屏幕上的旧金山比北京慢十五小时。“你吃午饭时我刚睡前，”他演示着，“正好可以说晚安。”
她往他碗里夹菜，发现他偷偷把机票订单设成了手机屏保。
临别前夜，他们第一次尝试跨国视频。网络卡顿得厉害，他像素化的脸在屏幕上一顿一顿：“等……我……买……好……SIM卡……”
她对着马赛克画面点头，想起高中毕业晚会上，他们演砸了的那个话剧也是这样的卡顿效果。
真正的送别在八月末。机场安检口，他背包里塞满她准备的火锅底料和老干妈。
“每周要发天空照片，”她扯他背包带，“各种天气的都要。”
“每天要回邮件，”他捏她手指，“就算只写‘吃了’也行。”
广播催促进站时，他突然从口袋掏出个宇航员钥匙扣：“这是备份钥匙，我家门和实验室的都给你。”
她低头系钥匙扣时，眼泪砸在金属挂环上。再抬头时，他己消失在安检队伍里。
回程的机场快线上，她打开他塞的纸条。是他手绘的倒计时日历，截止日期是圣诞假期。空白处写着：「距离下次见面还有119天，每天折一颗星星」
报社实习最后一天，王记者送她到电梯口：“异地恋最难的是时差，最容易的是——习惯独立。”
她独自去吃云南菜，辣度减半还是呛出眼泪。老板娘认出来：“小姑娘，男朋友没来啊？”
“他出国了。”她说完自己愣住，原来己经能用平静语气说出这件事。
九月开学后，传媒大学的银杏刚开始黄，他发来的照片里斯坦福的梧桐己满地金黄。她参加新闻社竞选时，网络那头是旧金山的凌晨三点。
“演讲稿第二段节奏可以再快些，”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打哈欠，“就像你高中辩论赛那样。”
竞选成功那晚，她对着镜头举着聘书。背景里他的室友起哄：“Hi, Jinghan's girlfriend!”
他红着脸关麦克风，打字发来消息：「他们羡慕我」
深秋时她重感冒，视频时咳嗽不停。第二天收到国际快递，是他熬夜做的中药分装袋，每个包装都标着服用时间。
“其实斯坦福校医很管用，”他在邮件里写，“但想你更需要奶奶的方子。”
十一月底北京初雪，她站在机场观景台拍雪景。镜头里意外抓拍到起飞的航班，放大看正是飞旧金山的航线。
照片发过去五分钟后，他发来窗外湛蓝的天空：「刚才好像有飞机经过，是不是你拍的哪架？」
雪花在镜头前融化时，她忽然觉得太平洋其实没那么宽。就像高中时隔着走廊的座位，踮起脚总能看见对方在发光。
而真正的距离，从来不是地图上的公里数，而是想念时能否忍住不说。幸好他们，都选择了忍不住。
作者“碎星湮”推荐阅读《瀚海可欣：我们青涩的暗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7SN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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