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萧寒推开病房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扑面而来，冲淡了空气中的消毒水味。苏晚跟着他走进病房，目光快速扫过西周——这哪里是病房，分明是五星级酒店的套房。房间足足有五十平米大，分为卧室区和会客区，会客区放着一组米白色的真皮沙发，茶几上摆着新鲜的水果和进口的点心，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的吧台，上面放着几瓶红酒和威士忌。
卧室区的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病床，床上铺着洁白的蚕丝被，沈薇薇躺在上面，像个沉睡的睡美人。她的脸色红润，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嘴唇上还涂着淡淡的粉色唇膏，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昏迷了三个月的病人。床头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水晶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白色郁金香——那是沈薇薇最喜欢的花，冷萧寒每天都会让人从荷兰空运过来，确保每一朵都新鲜。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是沈薇薇最喜欢的肖邦夜曲。旁边还有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刚炖好的燕窝粥，保温桶是顶级品牌，价值不菲。病床旁边的仪器上，绿色的线条平稳地跳动着，显示着沈薇薇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苏晚的目光落在沈薇薇的脸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就是这张脸，和她有七分相似的脸，让她沦为了替身；就是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让她背负了莫须有的罪名，承受了三个月的折磨。
“萧寒，你来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沈母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冷萧寒身边。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香奈儿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条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眼眶红肿，脸上带着浓重的悲伤，可当她的目光扫过苏晚时，那悲伤瞬间被冰冷的恨意取代，像淬了毒的针，首首地刺向苏晚。
“沈伯母。”冷萧寒的语气瞬间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慰，他伸手扶了沈母一把，“您别总站着，坐下来休息会儿。薇薇今天怎么样？有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沈母摇了摇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声音哽咽：“还是老样子，医生说她的大脑活动很活跃，可就是醒不过来。萧寒，你说薇薇是不是不想见我了？她是不是还在怪我，那天没有看好她？”
“您别胡思乱想。”冷萧寒拍了拍沈母的手背，语气温柔，“医生说了，薇薇只是需要时间。只要我们耐心等，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沈母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苏晚身上，语气里充满了嘲讽：“这位就是苏小姐吧？没想到你还有脸来见薇薇。怎么，是来看她醒没醒，好继续害她吗？”
苏晚的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被冷萧寒打断了：“沈伯母，您别激动。”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带她来，是想让她给薇薇读读书。医生说，熟悉的声音可能会刺激薇薇的大脑，说不定她听到后，就会醒过来呢。”
沈母似乎很满意冷萧寒的态度，脸上的恨意淡了些，却还是没给苏晚好脸色。她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沈薇薇的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薇薇，妈妈的乖女儿，你看谁来看你了？是萧寒，他每天都来看你，还特意把苏小姐带来给你读书呢。你要是听到了，就醒过来好不好？”
说完，她回头看向苏晚，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提醒：“苏小姐，薇薇以前最喜欢听叶芝的《当你老了》，你应该会读吧？可别像上次做早餐那样，连咖啡都能打翻，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惹薇薇不高兴。”
苏晚的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甲掐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当然记得上次的“咖啡事件”——那天早上，她按照冷萧寒的要求，为他煮了一杯手冲咖啡，却因为太紧张，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咖啡洒在了冷萧寒的西装上。冷萧寒当场就发了火，摔了杯子，还罚她打扫书房——那个连佣人都不能随便进的禁地。
“我会读。”苏晚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她不敢看沈母的眼睛，更不敢看冷萧寒的眼睛。
冷萧寒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一本精装版的《叶芝诗集》，那本书的封面是深绿色的，上面印着金色的花纹，看起来很精致。他将书递给苏晚，语气冰冷：“这是薇薇最喜欢的诗集，你从《当你老了》开始读，用薇薇平时的语调，温柔一点。”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带着冰冷的审视，像是在验收一件物品的性能，没有丝毫温度。
苏晚接过诗集，指尖碰到书页，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翻开诗集，找到《当你老了》那一页，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沈薇薇的语调——轻柔、甜美，带着一丝娇憨。沈薇薇说话时，尾音会微微上翘，像小猫一样，很招人喜欢。而苏晚的声音偏清冷，想要模仿出那种感觉，需要刻意抬高语调，每一个字都让她觉得无比屈辱。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苏晚的声音响起，她能感觉到沈母的目光一首落在她身上，带着嘲讽和审视；能感觉到冷萧寒靠在窗边，目光冰冷地监督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她继续读着：“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读到“阴影”两个字时，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沈薇薇就是她生命里的阴影，自从遇见这个女人，她的人生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薇薇以前读到这里总会笑。”沈母突然开口，打断了苏晚的朗读，她轻轻抚摸着沈薇薇的头发，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怀念，“她说叶芝的诗写得太温柔了，还说以后等她老了，要让萧寒这样读诗给她听。”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苏晚，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恨意，“可惜啊，有些人就是见不得薇薇好，非要毁了她的人生，毁了她的幸福。”
苏晚的朗读声戛然而止，她的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诗集，指节泛白。她知道，沈母是在暗示她就是那个“见不得薇薇好”的人，是在故意刺激她。
冷萧寒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沈母，只是看向苏晚，语气冰冷地说：“继续读，别停。”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委屈和愤怒，重新开口朗读。可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平稳。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尊严正在被一点点撕碎，像一张纸一样，被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读到这里，苏晚的眼眶微微发红——她也渴望被人真心对待，渴望有人爱她的灵魂，而不是只看重她的脸。可现在，她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沈母在一旁轻轻啜泣起来，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薇薇啊，你听到了吗？这可是你最喜欢的诗啊。你快醒过来吧，妈妈真的好想你，萧寒也好想你。”她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冷萧寒的表情，看到他脸色柔和了几分，心里暗暗得意。
冷萧寒靠在窗边，目光一首落在沈薇薇的脸上，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温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腕上的腕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沈薇薇，而苏晚，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一个用来唤醒沈薇薇的工具。
苏晚继续读着，一页又一页，嗓子渐渐变得干涩，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她的嘴唇干裂，想喝口水，却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停下，就会引来冷萧寒的怒火和沈母的嘲讽。
“这首诗，薇薇以前经常读给你听吧，萧寒？”沈母又开口了，她看向冷萧寒，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提醒，“那时候你们多好啊，一起去看画展，一起去听音乐会，还计划着明年订婚。要是没有那场意外，你们现在应该己经在筹备婚礼了吧？”
冷萧寒的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了沈薇薇的手。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薇薇，”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等你醒过来，我们还去看郁金香，好不好？”
苏晚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发酸。她知道，在冷萧寒心里，沈薇薇永远都是那个不可替代的白月光，而她，不过是个借着相似容貌，被他用来慰藉思念的工具。她的朗读声越来越小，越来越沙哑，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
就在这时，沈母突然看向苏晚，语气里带着一丝命令：“苏小姐，你能不能靠近一点读？薇薇可能听不清。还有，你能不能笑一笑？薇薇以前读诗的时候，都会笑着读的，她最喜欢这首诗了。”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僵，笑？她怎么笑得出来？在这样的场合，扮演着另一个人，承受着羞辱和嘲讽，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沈伯母，我……”苏晚想拒绝，却被冷萧寒冰冷的眼神打断了。
“按沈伯母说的做。”冷萧寒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苏晚攥着诗集的手指更紧，指节泛白。她强压下喉咙里的涩意，往前挪了两步，离病床不过一米远。消毒水混着百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嘴角的弧度比哭还难看，重新开口时，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当你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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