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声音己经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读出一个字，喉咙都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她机械地翻着《叶芝诗集》的书页，目光涣散地扫过那些熟悉的诗句，脑子里却像塞进了一团乱麻——沈母刚才那句“你笑起来比薇薇僵多了”还在耳边打转，冷萧寒落在她身上的冰冷目光像针一样扎着皮肤，连病床上沈薇薇平稳的呼吸声，都像是在无声地嘲讽她的狼狈。
她己经维持这个“朗读”的姿势快一个小时了。起初还能勉强集中精神模仿沈薇薇的语调，可随着时间推移，精神上的屈辱和身体上的疲惫像潮水一样涌来，让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书页上的文字开始跳动，眼前甚至偶尔会闪过三个月前的画面——旋转楼梯上滚落的白色裙摆、宾客们惊恐的尖叫、冷萧寒掐着她脖子时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
“……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苏晚的声音越来越低，尾音不受控制地发颤。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揉一揉发酸的眼睛，却在抬手的瞬间，目光无意间落在了沈薇薇搭在被子外的手上。
那是一只保养得极好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涂着淡粉色的甲油，是沈薇薇惯用的那个法国小众品牌。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铂金手链，链节上缀着一颗小小的碎钻，在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这只手安静地搭在蚕丝被上，手指自然弯曲，看起来和昏迷病人的手没什么两样。
可就在苏晚的目光定格在那只手上的第三秒——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瞬间停滞了。
她清晰地看到，沈薇薇的食指，极其轻微地、快速地向掌心抽搐了一下！
那一下颤动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如果不是她刚好盯着那只手，如果不是病房里安静得连仪器的“滴滴”声都清晰可闻，她绝对会错过这个细节。可她真的看到了——不是神经反射那种不受控制的颤抖，而是带着一丝刻意的、被快速压制下去的小动作。就像有人在暗中操控那根手指，却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泄露出了破绽。
苏晚手里的诗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书页散开，正好停在《当你老了》那一页。她倒吸一口凉气，胸腔里的空气像是瞬间被抽干，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沈薇薇的手，连眨都不敢眨。
怎么会这样？沈薇薇不是昏迷了吗？医生说她大脑活动虽然活跃，却没有苏醒的迹象，怎么会突然动手指？是自己太累产生了幻觉，还是……
她猛地抬头，看向沈薇薇的脸。
病床上的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在眼睑上，脸色红润得像是只是睡着了。呼吸平稳，胸口随着呼吸均匀起伏，连嘴角的弧度都和刚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异样。可苏晚的心脏却在疯狂地跳动，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耳边嗡嗡作响——刚才那一下颤动太真实了，真实到她甚至能回忆起那根手指弯曲时，指节处细微的弧度。
“你干什么？！”沈母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病房里的死寂。她原本正靠在沙发上“暗自垂泪”，听到诗集落地的声音，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快步走到苏晚面前，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愤怒，“好好的书都拿不住，你是不是故意的？想吵醒薇薇是不是？”
苏晚被这声呵斥惊得浑身一颤，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指着沈薇薇的手，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沈伯母，您看……薇薇的手，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病房里虚伪的平静。沈母脸上的愤怒瞬间僵住，眼神飞快地扫过沈薇薇的手，又立刻转回来盯着苏晚，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狰狞的冷笑：“动了？苏小姐，你是不是眼睛花了？薇薇躺在这里三个月都没动过，怎么偏偏你一过来就动了？”
“是真的！”苏晚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往前迈了一步，想让沈母看得更清楚，“我刚才看得很清楚，她的食指抽搐了一下，真的动了！您不信可以仔细看，说不定她快要醒了……”
“够了！”沈母突然厉声打断她，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你还想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我的女儿躺在这里昏迷不醒，你却编造这种谎言来刺激我，你安的什么心？！”她说着，突然捂住胸口，身体晃了晃，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蚀骨情深：总裁的替身罪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冷萧寒原本靠在窗边，脸色就一首阴沉，听到苏晚的话后，眉头皱得更紧了。此刻看到沈母的样子，他立刻快步走过来，伸手扶住沈母，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向苏晚：“苏晚，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有闹！”苏晚急得眼眶都红了，她指着沈薇薇的手，语气里带着恳求，“冷总，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薇薇的手动了！这不是谎言，是真的！我们可以叫医生来检查，说不定她真的有苏醒的迹象……”
“闭嘴！”冷萧寒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扶着沈母坐到沙发上，又转身走到苏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和厌恶，“苏晚，我真是看错你了。为了逃避朗读，为了不想扮演薇薇，你竟然编造出这种荒唐的理由。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拙劣的谎言吗？”
“我没有编造谎言！”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着冷萧寒冰冷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我为什么要编造这种谎言？如果薇薇醒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她可能快要醒了，我们应该叫医生来……”
“你还在狡辩！”冷萧寒打断她的话，语气里的怒意越来越浓，“医生每天都会来检查，薇薇的情况他们比谁都清楚。如果她真的有苏醒的迹象，医生会不知道吗？你以为你是谁？凭你一句话就能否定医生的诊断？”
苏晚张了张嘴，还想解释，却看到沈母在沙发上偷偷给冷萧寒使了个眼色。那个眼神很快，却被她捕捉到了——那里面没有悲伤，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警告。
这个发现让苏晚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到头顶。
为什么沈母要阻止她？为什么冷萧寒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如果沈薇薇真的动了，他们应该高兴才对，可他们的反应却是愤怒和指责。难道……他们早就知道沈薇薇没有完全昏迷？或者说，沈薇薇的“昏迷”，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苏晚的脑子里蔓延。她再次看向病床上的沈薇薇，看着她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看着她那只依旧安静搭在被子上的手，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刚才那一下颤动，到底是意外，还是沈薇薇故意泄露的破绽？如果是故意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试探什么，还是想传递什么信息？而沈母和冷萧寒，又在这场“昏迷”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无数个疑问像潮水一样涌来，让苏晚的脑子快要炸开。她看着眼前愤怒的冷萧寒和“悲痛欲绝”的沈母，突然觉得这个病房像一个精心布置的牢笼，而她，就是那个被困在里面的猎物。
“苏小姐，我看你还是先出去吧。”沈母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驱赶意味，“你在这里，只会让薇薇不安，也会让萧寒心烦。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了，再过来吧。”
冷萧寒也冷冷地看着苏晚：“你先出去，在走廊等着。我没叫你，不准进来。”
苏晚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目光落在沈薇薇的手上，又移到沈母那张带着泪痕却眼神清明的脸上，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深。她知道，现在无论她说什么，冷萧寒和沈母都不会相信她。他们己经认定了她在编造谎言，认定了她在胡闹。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诗集，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抬起头，看着冷萧寒和沈母，声音突然变得平静：“好，我出去。但我必须说清楚，我没有编造谎言。薇薇的手，刚才确实动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的反应，转身朝着病房门口走去。脚步虽然有些虚浮，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知道，从看到那根手指颤动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被动承受羞辱的替身，她要找出真相——关于沈薇薇的“昏迷”，关于三个月前的“意外”，关于她自己为什么会被卷进这场阴谋里。
走到病房门口时，苏晚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她看到沈母正凑在冷萧寒耳边说着什么，冷萧寒的脸色依旧阴沉，而病床上的沈薇薇，长长的睫毛似乎轻轻颤了一下。
这一次，她没有再声张。只是将这个细节牢牢地记在心里，然后轻轻带上了病房门，将里面的虚伪和冰冷，暂时隔绝在外。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可苏晚的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火苗——她一定要查明真相，无论这条路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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