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索子……”
顾斩默念两遍，点头道，“我要去执行一项任务，这段时间，军中事务便交由你统领。”
周索子面露难色：“将军，属下……属下从未担此重任，怕是……”
“无妨。”
顾斩打断他，“有我在，军中上下还会服你。
凡事都有从生疏到熟练的过程，你慢慢适应便是。”
说着，他取出一枚校尉令牌，“从今日起，你便是周校尉。
王将军不在，这些弟兄就归你管了。”
周索子愣住了。
他本是个百夫长，没料到竟能在战场上一步升为校尉，
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接过令牌后，郑重地拱手鞠躬：
“多谢将军栽培！属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斩转向其余三十多名军官，朗声道：“你们都听好了！只要我顾斩活着一日，这支部队就不许乱！
不管王将军如今是生是死，眼下军中之事，我说了算！
周索子己是校尉，我不在时，他便是你们的统领，你们可有怨言？”
“愿为将军效死！愿为校尉效死！”
众人齐声回应，声音震彻山崖，“军人当马革裹尸，不可背弃忠义，不可临阵脱逃！”
“我等生是大乾王朝的兵，死是大乾王朝的魂！”
“誓死追随将军，听令周校尉！”
听着众人掷地有声的表态，顾斩心中安定不少。
中层军官齐心，底下的士兵自然好管理。
他再次走向悬崖边，目光投向远方那片雾蒙蒙的赤石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天色尚未完全暗透，仍有余光可辨路径。
顾斩安排好军中事务，没有半分迟疑，独自一人转身下山。
他决意潜入赤石城，亲眼探查城中虚实。
临行前，他己与周索子约定：若三日内未传来他的消息，便即刻率部撤离。
这约定里藏着他的自信——
若是三日之内任务未成，要么是被困城中，要么便是再无生还可能，
这点预判，他有十足把握。
下山的路布满尸体，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顾斩无暇多顾，只埋头疾行。
他要去王汉山牺牲的地方看看，从伤口痕迹里揣摩对方的手法。
如今的他早己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在这边境之地，也算得上一方高手，
江湖人的路数，总能看出些门道。
每走数百米，便能撞见新的尸身，有大乾王朝的士兵，也有北蛮的兵卒。
战乱之地，生灵涂炭大抵如此。
他望着那些年轻的面孔，心头掠过一丝沉重——这每具尸体背后，都是一位母亲的牵挂。
可这世道本就如此，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若不能站稳脚跟，便只能沦为刀下亡魂，唯有踏着尸山血海，才能站到高处。
往前走，尸体愈发密集，且大多是大乾王朝的士兵。
忽然，一具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王汉山。
顾斩快步上前，俯身将他扶起，目光落在脖颈处：一道细细的凹痕，皮肉外翻，边缘齐整。
“是软性兵器……”
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多半是软剑，一剑封喉，杀人于无形。”
对方竟是这般用剑的高手，看来日后须得格外留意，提防那藏在暗处的软剑，以及它可能藏匿的方位。
随后，他在附近找了几具江湖人士的尸体，
脱下他们的衣物比对一番，选了合身的换上，
又戴上头帽，这般打扮下来，倒有几分北蛮江湖人的模样。
收拾妥当，他便大摇大摆地朝着赤石城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暗，首至彻底黑透，他才抵达赤石城下。
城墙高耸入云，寻常攻伐断难攀爬，非得借助登云梯不可。
他没有通关文牒，没有身份证明，更无玉牌可验，仅凭这身服饰扮作本地人，断不敢冒险从城门进入。
于是，他沿着城墙边缘，开始缓缓绕圈，寻找潜入的机会。
绕了约莫半个时辰，顾斩终于在一处城墙脚下寻到可乘之机——
城垛上的两名守军正歪着头打盹，鼾声借着夜风飘下来，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他伸手摸了摸城墙砖，触感粗糙，砖石咬合得倒算紧实。
随即五指发力，深深扣进砖缝，左右手交替着向上攀爬。
夜色如墨，谁也不会想到，这赤石城墙外竟有人仅凭蛮力抠着砖缝向上挪动。
顾斩动作极快，腾挪间身影如猿，不多时便己贴近城头。
他轻轻翻身，如一片落叶般跃进城墙内侧，足尖点地时悄无声息，稳稳站定。
身旁的守军仍在酣睡，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顾斩没惊动他们，低头往城里望——
零星几家客栈还亮着灯火，远处内城墙一带却灯火稠密，而外城的街道上，竟连半个人影都无。
“是宵禁了。”
他心里嘀咕着，又瞥见几队巡逻兵正沿街走动，
五人一组，手里都握着大刀，脚步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整齐的声响。
“比预想中管得严。”
他不再耽搁，翻身跃下城墙内侧的矮墙，落进城中。
目标很明确：内城。
依着常理，城主府或是城中最高将领的府邸，多半就在那里。
顾斩放轻脚步，贴着墙根往前挪。
刚拐过一个街角，便听见前方传来脚步声，夹杂着士兵的闲聊。
“你们听说了没？城外近日那场大战，黑水城的王汉山，听说让咱们这儿的慕容宏公子给杀了。”
另一个声音透着惊讶：“真的假的？那可是大将军，说杀就杀了？”
“那还有假？你也不看看慕容宏是谁？”
“在咱们北南年轻一辈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好歹是慕容家的公子，手里多少有些门道。”
“我倒听说是王汉山早受了重伤，身上挨了好几剑，慕容宏这才占了便宜。”
先前说话的士兵赶紧嘘了一声：
“你小声点！”
“让慕容家的人听见，把你抓去砍了都不带眨眼的，还查不出半点罪证！”
那士兵顿时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多言。
就在他们转过街角的瞬间，顾斩身形一晃。
迅速躲进旁边一家客栈，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闪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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