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膳房的炊烟还没散，混着米粥的香气飘在空气里。陆知珩刚领了两人份的吃食，正往偏帐走，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他猛地回头，见是个穿青布侍女服的姑娘，眉眼生得淡，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 是昨天跟在沈知夏身后的贴身侍女。
“借一步说话。” 侍女的声音压得极低，不等陆知珩反应，就拽着他往膳房后的角落走。那里堆着几捆干柴，挡住了来往士兵的视线，是个隐蔽的去处。
侍女从袖中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过来：“我家大人说，殿下若想合作，明日巳时，去后山竹林见。”
陆知珩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纸面，细腻光滑，和上次幽影阁密信的粗糙纸质截然不同。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工整得像刻出来的，笔锋却透着冷硬：“竹林见，谈南楚旧部事。” 落款没有名，只画了个小小的 “沈” 字印记。
他心里一动 —— 沈知夏果然知道他在意旧部，这是拿旧部当诱饵。
“看完就毁了。” 侍女在旁提醒，眼神警惕地扫着西周。
陆知珩没说话，将纸条对折两次，塞进嘴里。纸的纤维带着淡淡的墨香，嚼起来有些涩，他慢慢咽下，确保没有残留的碎片。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眼看向侍女，语气放得软，带着几分犹豫：“请回禀你家大人，罪臣…… 会考虑。”
“我家大人说，殿下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侍女说完，不再多留，转身融进膳房来往的人群里，很快没了踪影。
陆知珩站在干柴堆旁，指尖还残留着纸墨的温度。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食盒，米粥己经凉了，却没心思吃 —— 沈知夏的邀约是陷阱还是机会，现在还说不清，但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快步往偏帐走，路过奴籍住所时，瞥见小禄子正蹲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擦着一个破了口的陶碗。陆知珩招了招手：“小禄子，过来。”
小禄子赶紧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布巾：“殿下，怎么了？”
陆知珩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 —— 这是昨天叶知薇赏他的，他一首没花。他把银子塞进小禄子手里，又从袖中摸出一张小纸片，上面画着两个简单的符号：一个圆圈里画着半块玉佩，旁边是一道竖线。
“你去西营找一个叫‘楚叔’的老兵，就说‘故人托我送个信’，把这张纸交给她。” 陆知珩的声音压得很低，“记住，路上别让人看见，交完信就赶紧回来，别多问。”
小禄子捏着银子，又看了看纸片上的符号，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用力点头：“殿下放心，我一定送到！” 他把银子和纸片藏进怀里，拍了拍，转身往西营的方向跑，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帐篷之间。
陆知珩看着他跑远，才转身回偏帐。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张木板床和小桌，桌上还放着他前几天藏的药渣。他走到床边坐下，从腰带内侧摸出那片碎瓷片 —— 边缘被磨得稍微光滑了些，却依旧锋利。
他把瓷片放在掌心，轻轻着：“沈知夏想拉我制衡叶知薇，叶知薇想拿我当对付幽影阁和朝堂的筹码，许晚宁又想抢我去做她的棋子……”
三方势力像三张网，把他困在中间，却也留出了缝隙。
“这缝隙，就是我能钻的空子。” 他低声自语，眼里闪过一丝锐光。沈知夏的竹林之约，他不能不去 —— 至少要弄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旧部的事；但也不能全信，得做好万全准备。
他把瓷片重新塞回腰带，又走到桌前，拿起药渣仔细看。之前他觉得这药像安神药，现在越看越觉得熟悉 —— 好像在现代历史文献里见过类似的配方，是用来缓解焦虑、让人放松警惕的。
“叶知薇给我喝这个，到底是想控制我，还是有别的目的？” 陆知珩皱了皱眉，暂时想不通，只能先记下。
帐外传来士兵换岗的脚步声，陆知珩走到帐边，借着缝隙往外看。夕阳正慢慢落下，把军营的帐篷染成橘红色，远处的操练声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士兵们的说笑声。
可这平静的表象下，藏着多少暗流，没人知道。
陆知珩握紧了拳头 —— 明天的竹林之约，是他第一次主动踏入这三方博弈的漩涡。他必须赢，不仅要摸清沈知夏的底牌，还要为旧部争取一线生机，更要让自己在这牢笼里，多挣一点活下去的资本。
夜色慢慢笼罩下来，偏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陆知珩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等着小禄子回来 —— 他需要知道，楚叔收到暗号后，会给他什么样的回应。这不仅关乎旧部，更关乎他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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