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回那个半塌的窝棚的。记忆像是被黑蚁林那场爆炸震碎了，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喉咙里铁锈般的血腥味，还有指尖那无论如何也擦不掉的、混合着硝烟和泥土的污渍。
他没有点灯，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身体止不住地一阵阵发冷。清秽丹的药力还在作用，左臂伤口传来新肉生长的麻痒，但这感觉反而让他更加恶心。那黑蛟帮头目焦黑见骨的手臂、暴怒扭曲的面容，在他紧闭的双眼后反复闪现。
他杀人了？不，没有。但他确实……重伤了对方。用那种危险的、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符箓。
一种冰冷的陌生感包裹着他。那不是后怕，而是一种更深的、更令人不安的剥离感——他亲手释放了某种暴烈的、足以摧毁血肉之躯的力量，而他自己，却还活着，躲在这肮脏的角落里颤抖。
“钝刀见了血，才能磨得快。”
那个女人冰冷的话语再次回响。他现在真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重量和残酷。
就在这时，窝棚外再次响起了那平稳、冷漠的敲门声。
咚。咚咚。
李阳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又来了？这次是什么？嘉奖？还是新的、更可怕的任务？
他僵硬地挪过去，拉开木门。
依旧是那个灰衣人，像一道没有温度的阴影。
“跟我来。”声音平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这一次，去的不是那个隐蔽的矿洞。灰衣人引着他，走向矿坑更深处，一路向下，周围越发昏暗潮湿，空气中硫磺和金属锈蚀的味道也越来越浓。最终，他们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被废弃矿渣半掩的洞口前。
灰衣人推开一块看似沉重的巨石——那石头转动时竟轻巧无声，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人工开凿的阶梯。一股混合着热风、金属锻打声和淡淡墨香的气流，从下方涌了上来。
“下去。”灰衣人侧身让开。
李阳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那陌生的空气，低头走了下去。
阶梯不长，尽头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显然经过人工扩建和加固。洞壁镶嵌着某种发光的萤石，投下冷白的光晕。中央是一座造型奇特的青铜熔炉，炉底连接着地火脉口，暗红色的火光在炉膛内翻滚，散发出灼人的热浪。熔炉周围，是几张巨大的石制工作台，上面散乱地放置着各种李阳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半成品的法器零件、以及一叠叠绘制着复杂图形的纸张。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味道：地火的硫磺味、熔融金属的灼热气息、各种灵木和矿石的独特味道，以及……那股他己经熟悉的、清冷的墨香。
这里像是一个……工坊？
他的目光被洞窟角落吸引。那里有一张相对整洁的石桌，青衣女子正站在桌旁，背对着他，低头审视着铺在桌上的一张极大的兽皮图纸。凡人修仙传：从黄枫谷摆摊开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凡人修仙传：从黄枫谷摆摊开始最新章节随便看！图纸上线条密麻麻麻，复杂程度远超他那本《基础符箓大全》。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但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洞窟里带着轻微的回音：
“看来，你的‘匕首’勉强还算锋利。”
李阳喉咙动了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站在原地，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
女子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扫过他包扎着的左臂。
“感觉如何？”她问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李阳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干涩的声音：“……很糟糕。”
“嗯。”女子似乎并不意外，走到一旁的工作台，拿起一个石杯，从一只始终温着的玉壶里倒出些许碧绿色的液体，递给他，“喝了。能安神，补充些耗损的元气。”
李阳接过杯子，入手温润。液体散发着清新的草木香气。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仰头喝下。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抚平了部分因为恐惧和透支带来的颤抖，头脑也清明了不少。
“这里是‘地火工坊’。”女子这才开始介绍，手指轻轻划过旁边冰凉的青铜熔炉，“我暂时落脚的地方之一。”
她走向那张巨大的兽皮图纸。“你之前改的那些火球符，思路粗暴，成功率低得可怜，与其说是制符，不如说是自杀式袭击。”
李阳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但是，”她话锋一转，指尖点图纸上一个极其复杂的结构节点，“你那种强行压缩灵力、追求瞬间极致爆发的‘思路’，歪打正着，触碰到了某些高阶攻击符箓的核心要义——虽然你用的方式蠢得无可救药。”
李阳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回去摆摊了。”女子语气不容置疑，“你就留在这里。”
她指向洞窟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己经放置了一张简陋的石床、一套桌椅，以及一叠新的符纸和几罐品质明显高出他之前所用数倍的朱砂灵墨。
“你的任务，就是把你那种‘蠢办法’继续下去。”她的目光锐利起来，“但不是闭门造车，胡改瞎画。我要你，在炸掉一千张符纸之后，给我摸清楚，那种不稳定的压缩爆发，临界点到底在哪里！失败的原因是什么！成功的偶然背后，有没有一丝可以复制的规律！”
“把你那点拿命换来的‘首觉’，给我变成可以言说、可以控制的‘知识’！”
李阳彻底愣住了。留在这里？专门研究……那种危险的符箓？
“可是……材料……”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些明显价值不菲的新符纸和灵墨。
“材料我会提供。”女子打断他，“你只需要做一件事：试错，记录，思考，然后再试错。每隔三天，我要看你的记录和进展。”
她走到他面前，清冷的眼眸逼视着他：“别再让我看到你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把你那点可怜的精神力和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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