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彻底陷入了对“模块化”和“灵纹矩阵”的痴迷。
他的石桌上，原本记录单一符文优化的草纸被扫到一角，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画满了框图、连接线和奇异符号的大纸。上面不再是具体的符文图形，而是各种标着“基础火力单元”、“灵能导流环”、“神念触发接口”、“复合缓冲矩阵”的方框和它们之间的连接方式。
他完全是用前世设计电路板和软件架构的思路在折腾符箓。
“不行不行，灵压不匹配，‘火力单元’输出太猛，‘导流环’承受上限不够，会过载烧毁……” “这里需要加个‘保险丝’，嗯……用微型化的‘金刚符’碎片做瞬时过载保护？” “能量传输损耗还是太大，并联三个‘清风涡流单元’试试？” “控制信号干扰问题……神念触发会影响到旁边‘避尘模块’的稳定运行……得加屏蔽隔离……”
他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外人完全听不懂的术语，眼神狂热，手指沾着朱砂在废符纸上涂涂画画，时而兴奋地拍一下大腿，时而懊恼地把纸团成一团扔掉。
大量的符纸和灵墨在他这种疯狂的试错中消耗着。灰衣人每次送来新材料时，看着那堆迅速增长的废料，眼神似乎都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依旧沉默寡言。
李阳完全忽略了外界。他甚至没注意到，墨师来到他桌旁的频率似乎比之前高了一些。
她有时只是静静地站一会儿，看着他那些鬼画符般的“设计图”，目光在他标注的那些“接口”、“带宽”、“冗余”等古怪词汇上停留片刻，然后无声离开。
有时，她会在他又一次因为矩阵冲突导致数张符纸同时自燃，炸得一脸黑灰时，淡淡地抛下一两句点评。
“灵纹不是铁丝，灵力也不是电流。你的‘导线’太死板，缺乏灵性流转的余韵。” “追求模块化没错，但忽略了不同属性灵力间的生克共鸣。水火并非绝对不能相容，看你如何构建转化的‘场’。” “神念触发？想法尚可，但你的精神力粗糙得像是砂纸，如何能做精密的开关？先学会用针，再想着绣花。”
这些话往往一针见血，首指李阳设计中因两个世界知识体系差异而产生的核心谬误，让他猛地从狂想中惊醒，冷汗涔涔，继而陷入更深层次的思考。
他逐渐明白，前世的工业思维可以提供宏大的框架和取巧的方向，但落实到修真世界的具体实现上，必须尊重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灵力的特性、符文的玄奥、精神的妙用。他需要将两种思维融合，而不是生搬硬套。
这一天，李阳终于完成了一个相对简单的设计——双联强化火球符。他没有好高骛远地去搞多功能复合，而是选择了最基础的能量叠加。
思路很简单：将两个他优化后的标准“基础火力单元”符文，通过一个他精心设计的“灵能并联矩阵”连接起来。这个矩阵参考了清风符的涡流原理进行灵力调谐，并加入了一个极简的缓冲结构来平衡两个单元的输出相位。
理论计算（主要是基于他的感觉和粗略估算）表明，成功的话，威力应该能达到单张强化火球符的一点五到一点八倍，并且稳定性更高。
绘制过程极其艰难。他必须同时维持两个符文结构的灵力灌注，还要分心控制中间那个更复杂的并联矩阵的绘制，对精神力和灵力控制的精细度要求极高。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就在他精神力即将耗尽，头疼欲裂，准备放弃时，他下意识地模仿了墨师平时处理材料时那种举重若轻的韵律感，笔尖的灵力注入不再是蛮干，而是带上了一种细微的、富有弹性的波动。
嗡！
桌面上，那张承载着两个火焰符文和复杂连接矩阵的符纸，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凡人修仙传：从黄枫谷摆摊开始 猛地亮起！
两道赤红色的流光如同并行的熔岩，在符文线条内飞速运转，最终在矩阵中心交汇、平衡，稳定下来。整张符箓散发出一种协调而内敛的强大波动，远超之前的单张符箓！
成功了！真正的复合灵纹符箓！
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瞬间冲垮了疲惫，李阳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拿起这张堪称艺术品的双联火球符，爱不释手。
“徒具其形，灵韵不足。”
墨师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给李阳浇了一盆冷水。
他抬起头，看到墨师不知何时又站在了旁边，正看着他手中的符箓，微微摇头。
“矩阵设计过于刻意，为了平衡而平衡，扼杀了火灵应有的爆烈和张扬。威力或许有所提升，但失了‘火’的真意，遇上真正精通火系术法的对手，轻易可破。”
李阳脸上的喜悦僵住了。他仔细感知手中的符箓，确实，力量是强了，但总觉得缺少了某种……灵魂？像是两台性能不错的发动机，被硬邦邦地捆在一起，虽然能输出更大马力，但却没有整体调校后的那种流畅和澎湃感。
“请墨师指点。”他心悦诚服地低下头。
墨师伸出手。李阳连忙将符箓递过去。
她捏着符箓，指尖灵光微闪，轻轻在那并联矩阵的几个节点上拂过。动作轻柔写意，仿佛只是弹去了些许灰尘。
但李阳清晰地感觉到，符箓内部的灵力气场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有些呆滞的平衡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动态的、充满张力的循环，火灵力的爆烈特性被巧妙地引导和利用，成为了推动矩阵运转的一部分，而非需要压制的对象。
整张符箓的波动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变得灵动而危险，仿佛一头被驯服但依旧野性十足的火焰凶兽。
“平衡不是压制，是引导和共舞。阵法如是，符箓亦如是。”墨师将改进后的符箓递还给目瞪口呆的李阳，“你的思路……很有趣，但莫要忘了根本。符文承载的是‘道’，不是冷冰冰的零件。”
她说完，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李阳桌上那些画满了框图和箭头的“设计图”，尤其是在那几个标着“API接口”、“通用总线”字样的地方停顿了刹那，面纱之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哼声，像是看到了什么荒唐又莫名有趣的东西。
然后，她转身走向熔炉，不再理会李阳。
李阳捧着那张被轻易点化、脱胎换骨的符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墨师的话，如同暮鼓晨钟，敲醒了他。他太执着于“形”，于“术”，却忽略了“意”与“道”。模块化、矩阵化是强大的工具，但不能本末倒置。
同时，他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墨师最后那一眼和那一声几乎不存在的轻哼。
她……看得懂？或者说，至少理解了他这种怪异思路背后的逻辑？
这位神秘的墨师，她的知识体系和眼界，究竟到了何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李阳深吸一口气，将那张改进后的双联火球符小心收好，然后将桌上那些狂想的设计图仔细整理起来。
他没有放弃那些想法，相反，他更兴奋了。因为他知道，这条路或许走得通，而且前方，己经有一位深不可测的引路人。
只是，他需要找到将“前世的科学思维”与“这个世界的玄奥大道”完美结合的那个点。
他拿起笔，目光变得沉静而深邃，重新铺开一张符纸。
这一次，他画的不再仅仅是符文和矩阵。
他在尝试描绘“火”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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