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纹编程？” “防火墙？” “布尔运算？”
三个词，如同三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李阳所有的侥幸和心理防线。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西肢冰凉，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她怎么会知道？！ 这些只存在于他脑海深处、源自另一个世界的概念，她怎么可能知道？！
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只能死死盯着墨师那依旧淡然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几乎忘记。
工坊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熔炉地火永恒不变的翻滚声，衬得这份寂静愈发令人窒息。
许久，墨师才缓缓合上手中那并无实体书页的暗金色卷轴——或许她根本就不是在“阅读”，而是在进行某种推演或感知。她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面无人色的李阳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没有探究，没有威胁，甚至没有多少好奇，就像是在看一件……出了点意外状况的实验材料。
“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她淡淡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阳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一下，发不出声音，只能僵硬地点了下头。
墨师没有首接回答，而是伸出手指，凌空轻轻一点。
嗡！
李阳面前的空间，光线微微扭曲，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立体灵络图。那是由无数细如发丝、闪烁着不同光泽的灵线构成的庞大结构，它们不断流动、组合、变化，仿佛一个活着的、拥有无限可能的神经网络。
李阳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他之前看到的、构成基础符文的内在灵络，但此刻展现的规模和复杂程度，何止放大了千万倍！
“这是‘道’的显化，是规则的交织，是万物运行底层逻辑的一种呈现方式。”墨师的声音平缓而清晰，如同在陈述一个最基本的事实，“你所认知的‘编程’，所谓的‘布尔运算’，不过是你那方天地的智者，用他们所能理解的语言和符号，对这片浩瀚星海中微不足道的一缕规则细丝，进行的粗糙描述和模仿。”
她的手指在其中几条不断闪烁、进行着“与”“或”“非”逻辑判断的灵线上一拂。
“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天地万物，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远比你那‘布尔代数’复杂亿万倍的逻辑演算。风雨雷电，生老病死，星辰运转，莫不如此。”
李阳呆呆地看着那不断演化的灵络图，大脑因为信息过载而嗡嗡作响。墨师的话语，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那点可怜的、源自前世的优越感。
原来……原来他视若珍宝、以为是独门秘籍的“编程思维”，在这个世界的至高存在眼中，竟然只是对天地法则最粗浅、最笨拙的模仿？
“至于‘防火墙’……”墨师的手指移动到灵络图中一片区域，那里正有无数的信息流在冲击着一层不断自适应、变化、重构的灵光屏障，“寰宇大千，界域万千，哪个世界没有自我保护机制？哪个文明没有知识壁垒？你这名称，起得倒是贴切，但也……并无新意。”
她散去了空中的灵络图，目光重新聚焦在李阳惨白的脸上。
“你的灵魂波动，与你使用的这些词汇背后所代表的‘知识概念’，与此界主流认知存在显著差异。”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做学术报告，“感知并解析这种差异，对我而言，并不比分辨朱砂的成色更难。”
李阳彻底明白了。
不是她看透了他的灵魂来自异世界，而是她通过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听”到了他思维中那些与当前世界格格不入的“知识概念”的“回响”！并理解了这些概念背后的逻辑！
在她面前，自己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所谓的“穿越者身份”，最大的依仗——那些前世知识，在对方看来，或许只是一些比较新奇、但层次较低的“异域学问”！
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再次席卷而来。他感觉自己就像透明的一样，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凡人修仙传：从黄枫谷摆摊开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所有的底牌都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那……您……”李阳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您打算……如何处置我？”
是抓起来研究？还是搜魂夺魄？或者首接当成异端灭掉？
墨师看着他眼中的恐惧，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你觉得，一座塔，能建多高？”
李阳一愣，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回答：“……取决于地基和材料？”
“没错。”墨师微微颔首，“知识亦然。你带来的那些‘概念’，或许是一些形状奇特的‘砖块’，但它们无法单独建成高塔。它们需要融入此界的‘地基’，遵循此界的‘力学规则’。”
她走到李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导师般的审视意味。
“你的价值，不在于你来自哪里，而在于你这些‘奇形怪状的砖块’，能否为我所用，能否嵌入我的‘塔’中，甚至……帮我看到一些之前未曾注意到的‘角度’。”
“处置你？”她轻轻摇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意味，“那是最愚蠢的做法。毁掉一块独特的、或许能磨出意想不到锋刃的磨刀石？”
“我需要的是观察，是引导，是看看你这把带着异域铁锈的钝刀，最终能磨成什么样子。是彻底崩断，是泯然众人，还是……”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却让李阳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不是审判，不是毁灭，而是……观察和利用？
巨大的恐惧稍稍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一种被置于显微镜下的忐忑，以及一丝绝处逢生的侥幸，还有一丝……被强者认可的、微弱的虚荣？
“那……外面的黑蛟帮和天工堂……”李阳想起眼前的危机还未完全解除。
“一群闻着腥味来的鬣狗罢了。”墨师语气淡漠，“你的‘垃圾防火墙’虽然粗陋，但思路……够脏，够有效，配合此地残留的阵法余威，足够他们喝一壶了。短时间内，不敢再轻易进来。”
她转身，走向工坊深处：“打扫干净。然后，继续你的事。”
“《天工开物》不是让你用来瞻仰的。”
声音落下，她的身影己然消失在书架后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在意过刚才那番足以颠覆李阳世界观的话语。
李阳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良久，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手。
异域的铁锈？独特的磨刀石？
他苦笑一声。
但无论如何，他暂时安全了。而且，他似乎得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观察者”和“潜在导师”。
他挣扎着爬起来，开始默默清理通道入口处那一片狼藉的爆炸残留和废料。
一边清理，他一边回味着墨师的话。
知识需要地基……异域的砖块……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是啊，前世的科学思维是他的独特优势，但不能凌驾于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之上。他需要的是融合，是转化，是将两种体系的优点结合，而不是生搬硬套。
打扫完战场，他重新坐回石桌前。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拿起符笔，而是再次闭上了眼睛，沉下心神，尝试着去沟通那卷暗金色的《天工开物·残卷》。
不再是被动接受知识洪流的冲击，而是主动地、带着问题地去探寻，去理解这个世界的“地基”和“力学规则”。
他要去看看，那些名为“电路”、“编程”、“防火墙”的异域砖块，究竟该如何，才能严丝合缝地，嵌入这座名为“修真”的宏伟巨塔之中。
地火熊熊，映照着他专注而坚定的侧脸。
钝刀上的铁锈，正在悄然剥落，露出底下或许并不耀眼，却足够坚韧的材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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