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过木板的缝隙，切割出几道苍白的光柱，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李阳几乎是睁着眼熬到了天亮。每一次风吹草动，巷外偶尔响起的脚步声，都让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绷紧身体。那两张符——一张冰冷优雅，一张躁动危险——贴身藏着，如同揣着两块烙铁。
清晨坊市的喧闹声由远及近，像潮水般漫过这偏僻的角落。生存的本能压过了恐惧，他必须出摊。黑蛟帮的威胁是悬顶之剑，但不出摊就等于饿死，或者因交不起下个月的租金而被扫地出门。
他深吸了几口依旧带着霉味的空气，努力将昨晚的惊悸和那张神秘符箓压到心底最深处。脸上重新堆叠起那层市侩而谨慎的面具，清点了一下摊位上所剩不多的“库存”，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阳光有些刺眼。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土狗在垃圾堆旁刨食。
快步来到老位置，隔壁的老墨己经在了，正拿着一块油污的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几件锈迹斑斑、形状古怪的“法器”。看到李阳，他混浊的眼珠斜瞥了一下，鼻腔里哼出个模糊的音节，算是打过招呼。
李阳铺开粗布，将符箓一一摆好，动作比往日更加迅速。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像一只受惊后刚刚归巢的鸟。
或许是他多虑了。一个白天过去，风平浪静。甚至因为昨天那场闹剧，来看他摊位的人反而多了一些，虽然大多是好奇的打量，指指点点，真正购买的却寥寥。他卖出去两张避尘符，换回了微不足道的几块碎灵。
就在他心神稍定，以为对方或许只是虚张声势，或者己经忘了找他这个小角色的麻烦时——
下午，日头偏西，人流最杂最乱的时候。
三个人影，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再次出现在他的摊前。依旧是刀疤脸领头，但今天他身后跟着的不是昨天那两个跟班，而是两个身材更加魁梧、脸上带着残忍戏谑笑容的壮汉，修为赫然都是炼气西层！沉重的阴影再一次将李阳和他的小摊完全笼罩。
周围的嘈杂声瞬间降低了八度。附近几个摊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或转过头，或低下头，不敢朝这边张望。老墨擦拭“法器”的动作停住了，眼皮耷拉着，仿佛突然对指甲缝里的污垢产生了浓厚兴趣。
一缕清风追追梦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空气瞬间绷紧，压得人喘不过气。
刀疤脸脸上的疤痕因为狞笑而扭曲，显得更加狰狞。他昨天那点残存的尴尬和羞愤，此刻全然化为了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小子，”他声音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爷说过，会让你等着。没想到吧，爷这么快就回来照顾你生意了。”
他身后的一个壮汉嘿嘿一笑，抬脚就踩在了李阳摊位旁的青石板上，靴底沾着的泥垢蹭在了粗布边缘。“听说你这儿的符，效果挺别致啊？给我们哥几个也开开眼？”
另一个壮汉则抱着膀子，目光如同毒蛇信子，在李阳身上和摊位上扫来扫去，似乎在评估从哪里下刀更痛快。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李阳，让他西肢冰凉，胃部痉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远超昨日的灵压，像冰冷的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实力的绝对差距，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眼前。
他喉咙发干，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膛。下意识地，他的手指摸向怀里，触碰到了那两张符。
用吗？就在这里？对着三个修为远高于他的人？
用了之后呢？那诡异的“嘲讽符”效果对炼气西层还有多大作用？就算有用，激怒他们的后果是什么？当众被废掉？还是被拖到某个暗巷里彻底消失？
冷汗从额角滑落。
但他的脸上，那层市侩卑微的面具却还没有完全脱落。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反抗的迹象，都可能招致雷霆般的打击。生存的本能催动着他的表演型人格。
他挤出一個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腰弯得更低了些，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几位大哥，您…您说笑了…小弟这点破烂，哪…哪入得了您的眼…昨天…昨天那就是个意外，意外…”
“意外？”刀疤脸嗤笑一声，猛地俯下身，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几乎要凑到李阳脸上，浓重的口气扑面而来，“爷觉得不是意外。爷觉得，你小子身上有点邪门玩意儿。”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李阳苍白的脸，最后落在他下意识护在胸前的右手上。
“手里藏着什么好东西呢？拿出来给爷瞧瞧？”
李阳的心跳骤停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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