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一见是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连忙上前:“阿晋小哥,你可别笑了!我们小主想要色彩斑斓的蝴蝶,可如今秋日里,御花园找遍了都是灰扑扑的,你有没有办法?” 阿晋闻言,摸了摸下巴:“彩蝶?秋日里确实少见,不过……我们王爷在京郊有处汤泉行宫,那里引了温泉,西季如春,种了不少暖季花草,说不定还能寻着几只彩蝶,就是数量肯定不多。”
“真的?”浣碧眼睛一亮,又连忙压低声音,“那你能不能帮我跟郡王说说,求他赏几只?我们小主……小主有急用!” 阿晋知道莞贵人失子后一首消沉,如今既有用心,定是想振作起来,便爽快应下:“姑娘放心,我这就回府跟王爷说,若是能寻着,定给姑娘送过去。”
当日傍晚,阿晋就带着两只装满彩蝶的琉璃瓶交给浣碧。瓶里的蝴蝶红的似霞、蓝的如靛,还有几只翅膀上缀着金粉,在夕阳下扇动翅膀时,竟泛着细碎的光。浣碧刚把瓶子捧到面前,就见阿晋跟在后面解释:“王爷听说您家小主要彩蝶,亲自去了汤泉行宫,怕下人抓得不好,还特意挑了最鲜活的,让小的赶紧送过来。”
浣碧笑了笑回头就将这些话告诉给了小主,甄嬛走到窗边,看着琉璃瓶里翩跹的彩蝶,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暖意——果郡王的心意,她不是不懂,只是如今她满心都是振作与复仇,不敢也不能回应。
她对浣碧道:“替我谢过郡王,就说……这份情,我记下了。” 浣碧应了声,转身退了出去。流朱看着瓶里的彩蝶,笑着道:“小主,有了这些蝴蝶,定能让皇上高兴!您打算什么时候送给皇上?” 甄嬛指尖轻轻碰了碰琉璃瓶壁,看着彩蝶在瓶中飞舞,语气缓缓道:“不急。等上几日,御花园的雪落了,我再请皇上过来赏景——到时候让这些彩蝶从雪间飞出来,才算是真正的‘雪日奇景’。”
她要的不是简单送几只蝴蝶,而是要借着这抹鲜活,让皇上记起他们从前在御花园赏春、论诗的时光,让那份因失子而生的隔阂,在不经意间慢慢消融。
只有重新获得皇上的信任与宠爱,她才有力量去查孩子没了的真相,去对付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琉璃瓶里的彩蝶还在飞舞,碎玉轩里的气氛,终于不再是往日的沉郁,而是多了几分暗藏的生机与决心。
浣碧把蝴蝶养在碎玉轩东暖阁,特意支了炭盆维持温度,每日换新鲜的花蜜,连琉璃瓶都擦得透亮——那些彩蝶似也通人性,在暖阁里振翅时,总绕着窗边的暖阳飞,倒比刚送来时更鲜活几分。
转眼入冬,紫禁城第一场大雪来得猝不及防,一夜之间,红墙琉璃瓦都覆了层厚雪,御花园的梅枝上也积了雪,只待暖阳一照,便要绽蕊。 皇上在养心殿设了赏雪家宴,各宫嫔妃早早到了,唯独沈眉庄姗姗来迟。纯元皇后见她进来,忙招手让她坐近:“眉庄,今日怎的晚了?可是身子不适?”
沈眉庄屈膝行礼,笑着回话:“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无碍。只是晨起见雪落满倚梅园,红梅竟开了,那雪压红梅的景致实在动人,臣妾看入了迷,才误了时辰。” 皇上正端着酒盏,闻言来了兴致,转头对纯元道:“你素来爱红梅,如今雪后初绽,定是好看。你身子还轻便吗?若不碍事,咱们去倚梅园赏赏?”
宜修立刻笑着起身,语气热络:“皇上这话可不对,怎好只您与皇后娘娘独享?臣妾们也想看看这雪后红梅,沾沾瑞雪的喜气呢。” 华妃也跟着起身,走到皇上身边,语气带着几分娇嗔:“陛下,臣妾也想去!惠贵人把红梅说得这般好,臣妾倒要瞧瞧,是不是真比翊坤宫的海棠还艳。”
皇上被她们劝得笑了,放下酒盏:“罢了罢了,今日高兴,便同去走走,醒醒酒也好。” 一行人踏着积雪往倚梅园去,雪粒踩在脚下咯吱响,梅香混着雪气扑面而来。刚转过梅枝掩映的月亮门,就见雪地里跪着个身影——素白的斗篷裹着纤细的身子,乌黑的头发垂在雪地上,与漫天红梅、皑皑白雪相映,像幅水墨丹青。
“那是谁?”纯元轻声问,眼底满是诧异。 众人走近些,才依稀认出是甄嬛。皇上脚步顿了顿,示意身后人别出声,只静静站在梅枝后听。就见甄嬛双手合十,声音轻得像雪落:“臣妾愚昧,此前未能护住皇嗣,致与陛下离心,无颜见圣。今逢瑞雪,愿以薄身祝祷:陛下身体康健,太后福寿绵长,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嬛嬛?”皇上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甄嬛身子一僵,缓缓转头,见是皇上,连忙往后缩了缩,声音发颤:“皇上……您别过来,臣妾鞋袜湿了,污了您的眼。” 皇上猛地想起初见时的情景——也是在倚梅园,她也是这样,躲在梅枝后,说“鞋袜湿了”。往事翻涌,他快步上前,不顾地上积雪,伸手要扶她:“你第一次见朕,也是这般说的。嬛嬛,你为何不肯看朕?是不愿再与朕相见了吗?”
甄嬛抬头,眼眶通红,却没伸手。就在这时,她斗篷的系带忽然松了,里面竟飞出无数彩蝶——红的似火,蓝的如冰,金粉缀翅的蝶儿在雪地里翩跹,绕着她周身飞舞,仿佛雪地里开出了一片春日花海。
“这……这是蝴蝶?”齐妃惊得捂住嘴,冬日里见彩蝶,实在稀罕。 皇上眼中满是惊艳,伸手便将甄嬛扶起,解下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仔细裹在她身上:“你看你,手脚都冰凉了,还跪在这里吹风。”
他又从袖中掏出暖炉,塞进甄嬛手里,指尖触到她的手,只觉冰凉刺骨,心疼道,“怎的不穿厚些?” 甄嬛望着他,眼中的泪终于落下,却带着笑意:“谢皇上……”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各有心思—— 纯元看着帝妃相视而笑的模样,轻轻松了口气,对素心低声道:“总算和好了,嬛嬛这孩子,也苦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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