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大巴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驶入了省城客运站。陈默随着人流下车，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汽车尾气和城市喧嚣的空气，感觉比小县城多了几分躁动。
他看了看时间，还早。便按照苏晚晴发来的地址，坐上了公交车。他没选择打车，一是省钱（人设不能崩），二是想体验一下这座她生活的城市。
公交车穿行在繁华的街道，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橱窗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陈默看着窗外，心情平静。这些外在的繁华，己经很难再激起他内心的波澜。他的世界，藏在那个小小的手机APP里。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看起来挺雅致的杭帮菜馆，门面不大，但装修得很温馨。陈默到的时候，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他站在门口，稍微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竟然有点高中时代等待考试般的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角。
苏晚晴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米白色开衫，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她似乎也看到了陈默，脚步加快了些，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新动人。
“等很久了吗？”她走到近前，微微喘了口气，脸颊有些红晕。
“没有，我也刚到。”陈默笑了笑，感觉之前的紧张感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消散了不少，“这地方挺好找的。”
“嗯，这家味道还不错，也比较安静。”苏晚晴引着他走进餐馆。
落座后，气氛有瞬间的微妙沉默。毕竟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单独约会（虽然名义上是感谢饭）。
“你看吃什么？”苏晚晴把菜单推过来，“我请客，别客气。”
陈默接过菜单，扫了一眼价格，不算便宜，但也在合理范围。他注意到苏晚晴说“我请客”时，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他明白，这是她的自尊。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默笑着，点了两个价格中等的招牌菜，又把菜单推回去，“你再看看，喜欢吃什么。”
苏晚晴又加了一个素菜和一个汤，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寒酸，也不会给陈默造成太大压力。
等菜的时候，话题自然地从餐馆环境聊到了彼此近况。
“你们局里最近忙吗？”苏晚晴问。
“老样子，处理不完的信访。”陈默避重就轻，“你呢？银行工作压力大吧？”
“还好，就是各种考核比较多。”苏晚晴轻轻搅动着面前的茶水，“不过比刚入职时好多了，慢慢适应了。”
她没有再提父亲病情和经济的压力，但陈默能从她偶尔停顿的瞬间和眼底深处的一丝疲惫感受到那份沉重。他也没有点破，只是分享了一些县城里发生的趣事，比如哪个信访户又出了什么哭笑不得的幺蛾子，用轻松的语气化解着略显沉重的气氛。
他的叙述带着一种旁观者的幽默和通透，让苏晚晴不时掩嘴轻笑。
“没想到基层工作这么……丰富多彩。”她笑着说。
“是啊，天天跟人间百态打交道，想闷都闷不起来。”陈默也笑。
菜肴上桌，味道确实不错。吃饭间，两人的交谈更加自然。从大学时代的趣事，到对未来的模糊憧憬（陈默自然隐去了自己的真实规划），话题渐渐深入。
陈默发现，苏晚晴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她很有主见，对事情有自己的看法，只是生活的重压暂时掩盖了她的光芒。而她也能感受到陈默身上那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和他在一起，让人莫名安心。
“其实，”苏晚晴放下筷子，看着陈默，眼神真诚，“一首想好好谢谢你。上次同学会，还有……平时听我唠叨。”
“真的不用这么客气。”陈默摆摆手，“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而且，跟你聊天我也很开心。”
这话说出口，两人都微微顿了一下，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苏晚晴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
陈默也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赶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饭后，苏晚晴坚持结了账。两人走出餐馆，沿着人行道慢慢散步。秋日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梧桐树的叶子洒下斑驳的光点。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陈默问。
“没什么安排，随便走走就好。”苏晚晴说，“你难得来一次省城，要不要去旁边的公园逛逛？听说秋天的银杏叶很漂亮。”
“好啊。”陈默欣然同意。
公园里果然很美，金黄色的银杏叶铺满了小路，不少市民在散步、晒太阳。两人并肩走着，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距离在不知不觉间又拉近了一些。
走到一个人工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苏晚晴忽然轻声说：“有时候真羡慕你，在小县城，生活节奏慢，压力也小一些。”
陈默笑了笑，没有反驳。他心里想，我的压力你可想象不到。但他嘴上说的是：“各有各的难处吧。小地方机会少，也挺闷的。”
“至少……安稳。”苏晚晴叹了口气，像是在对自己说。
陈默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和带着淡淡忧愁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想告诉她，不用羡慕，一切都会好起来。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默默地陪她站了一会儿。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陈默该去车站赶末班车了。
苏晚晴送他到公交站台。
“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陈默说。
“我也是。”苏晚晴看着他，眼神明亮，“下次……下次我去县城看你。”
“好啊，随时欢迎。”陈默心里一动。
公交车来了，陈默上了车，透过车窗向苏晚晴挥手告别。
车子启动，苏晚晴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首到消失。
陈默靠在座椅上，回味着今天的一切。温馨，自然，还有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这感觉，很好。
与此同时，河阳县环保局家属院里，马主任陪着郑老散步结束，送老领导上车。
临上车前，郑老似乎不经意地又问了一句：“那个陈默，住单位宿舍？”
马主任心里一紧，连忙回答：“是，是，单位安排的集体宿舍。”
“哦。”郑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上车离开了。
马主任看着远去的车尾灯，眉头微微皱起。老领导连续两次问起陈默，这绝不是偶然。他得重新评估一下这个“有点闷”的年轻人了。
省城开往河阳县的末班车上，陈默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对单位里悄然泛起的新涟漪一无所知。他沉浸在与苏晚晴约会的暖意中，感觉自己的生活，似乎真的开始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只是这色彩之下，隐藏的暗流，也即将开始涌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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