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摔碎的酒葫芦，还静静地躺在牢房的角落里。
顾清辞坐在冰冷的石床上，一夜未眠。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医疗空间里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分析报告。
人祸。
生物武器攻击。
这两个词，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她必须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必须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正在对抗的，不仅仅是一场天灾。
更是一场，针对整个王朝的，恶毒阴谋。
可是，怎么送？
这里是天牢。
是帝国最坚固的囚笼，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她每一次与外界的接触，都被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
任何一张多余的纸条，任何一句可疑的话，都可能让她和传递消息的人，瞬间人头落地。
顾清辞缓缓地闭上眼睛。
她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地搭着。
她在给自己诊脉。
她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她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己经没有了丝毫的慌乱，只剩下如深渊般的沉静。
她走到栅栏前，对着甬道深处，轻声呼唤。
“王伯。”
片刻之后，那个熟悉的身影，提着灯笼，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姑娘，有何吩咐？”
“我想再见一次刘总管。”
顾清辞的声音，平静无波。
“就说，我或许，有法子，能根治他多年的‘老寒腿’。”
刘承恩再次出现在了顾清辞的牢房前。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你说，你能治我的腿？”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顾清辞点了点头。
“总管的病，病根不在腿，而在腰。”
她看着刘承恩。
“是早年间受过重创，伤了腰椎，压迫了经络，才会导致双腿常年麻木、刺痛，遇阴雨天则更甚。”
刘承恩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他年轻时，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隐痛。
此事，天知地知，他知，再无第三人知晓。
“太医院的人，只会让我用虎骨酒热敷，从未有人，能说出病根所在。”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你有何法？”
“针灸，辅以汤药。”
顾清辞说道。
“我现在身陷囹圄，无法为您施针。”
“但我可以先为您开一副药方，调理气血，疏通经络，至少，能让您安稳地睡上一个好觉。”
刘承恩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陷绝境，却依旧从容不迫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最终，他点了点头。
“笔墨伺候。”
王伯很快便取来了笔墨纸砚。
顾清辞跪坐在小木桌前，研磨，提笔。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感。
她先是在药方上，写下了几味活血化瘀、祛风除湿的寻常药材。
黄芪，当归，杜仲，牛膝……
每一味药的剂量，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然后，她停下了笔。
她将毛笔，在砚台里，蘸了蘸清水，将笔尖的墨迹，冲淡了些许。
紧接着，她从自己的指尖，轻轻地逼出了一滴鲜血。
她将那滴血，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砚台那清浅的清水之中。
她的意识，在同一时间，沉入了医疗空间。
【启动：微量生物试剂合成程序。】
【合成目标：无色、无味，遇热显形之有机化合物。】
【合成中……】
【合成完毕。】
一股无形的能量，顺着她的指尖，注入了那方小小的砚台。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医手遮天：娘娘不爱宫斗爱医斗！》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砚台里的清水，依旧是清水，看不出任何异样。
顾清辞重新提起笔，蘸着那无色的、混合了她心血与高科技的“药水”，开始在药方上，那些字迹的缝隙之间，飞快地书写。
她的笔尖，在纸上游走，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通惠河有毒。”
“非天灾，乃人祸。”
“查上游，寻投毒之人。”
“速。”
短短十六个字，她写得极快，也极稳。
写完之后，她又用毛笔蘸了浓墨，在药方的末尾，写下了最后一味药。
“引子：陈年米醋一两。”
她放下笔，将那张看似平平无奇的药方，吹干，折好。
她将药方，递给了栅栏外的刘承恩。
“总管。”
她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此方，至关重要。”
“方中的几味主药，寻常药铺里，怕是找不到成色最好的。”
“还请您，务必派最信得过的人，将此方，亲手交到威远将军赵信的手中。”
“只有他，才知道去哪里，寻到我需要的药引。”
刘承恩接过药方，点了点头。
顾清辞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另外，请转告赵将军。”
“此方，需用文火，细细焙烤，方能激发出真正的药性。”
“切记，是焙烤，不是煎煮。”
刘承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那张药方，郑重地，收入了自己的怀中。
“我明白了。”
他没有再多问一个字，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里。
威远将军府，书房内。
灯火通明。
赵信和忠勇公萧振，相对而坐，两人都是一脸的愁容。
“城里的情况，越来越糟了。”
萧振揉着眉心，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按着顾先生的法子，死亡的人数虽然控制住了，但新发病的，却还是源源不断。”
“这就像一个无底洞，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赵信也是紧锁着眉头。
“是啊，我派去守卫通惠河的兵士，倒下了一大片。”
“此事，太过蹊跷。”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走了进来，呈上了一张药方。
“将军，天牢的刘总管，派人送来的。”
“说是……顾先生，在狱中为他开的方子，指名要您，帮忙寻找药引。”
赵信接过药方，展开一看。
上面，都是些寻常的药材。
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那句奇怪的嘱咐上。
“……需用文火，细细焙烤，方能激发出真正的药性……”
焙烤药方？
这是何意？
萧振也凑了过来，看着那张药方，百思不得其解。
“这……闻所未闻。”
赵信举着那张药方，对着烛火，仔细地看着。
突然，他的手，微微一顿。
他将药方，缓缓地，移到了蜡烛的火焰上方。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距离，让那温热的气流，均匀地，拂过整张纸面。
奇迹，发生了。
在火焰的炙烤下，那张洁白的纸上，竟开始缓缓地，浮现出了一行行淡褐色的、如同血痕般的字迹！
“通惠河有毒。”
“非天灾，乃人祸。”
“查上游，寻投毒之人。”
“速。”
十六个字，如同十六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两人的头顶！
“哐啷！”
萧振手中的茶杯，失手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赵信的身体，猛地站了起来，他握着那张药方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嘎嘎作响。
人祸！
投毒！
这两个词，让书房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滔天的寒意与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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