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
但救治,才刚刚开始。
郑询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微弱。
他胸前的伤口,被洁白的纱布,层层覆盖。
他不能再留在这冰冷的,临时搭建的手术台上。
他需要一张床。
一个可以让他静养,恢复生机的地方。
“来人。”
阴影中,张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尖锐与刻薄。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着的,诡异的平静。
他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于讨好的,僵硬的笑容。
“郑大人手术功成,全赖顾小姐神技。”
“如今,自当为郑大人寻一处最安稳的所在,好生休养。”
他对着身后的亲信,下达了命令。
“去,将后院客房中,那张最好的紫檀木软榻,抬出来。”
“铺上最柔软的锦被,最舒适的云枕。”
“务必让郑大人,躺得舒舒服服。”
他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
甚至,充满了对病人的,体贴与关怀。
他用的是一种最朴素,最无可指摘的“善意”。
来对顾清辞,进行最后一次,试探性的挑战。
他要用“舒适”,来对抗顾清辞那套,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冰冷的“规则”。
他要看看,在“如何让病人更舒服”这件事上。
这个女人,是否还能,提出什么骇人听聞的,反对之言。
几名甲士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一张雕刻精美,铺设着华贵被褥的软榻,被抬了上来。
那柔软的云枕,看起来,就让人想深陷其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顾清辞。
在他们看来,这己经是最好的安排。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善意。
顾清辞的目光,扫过那张看起来无比舒适的软榻。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
“不行。”
她吐出了两个字。
简单,干脆,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张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眼中那最后一丝伪装的善意,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何不行?”
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嘶哑。
“难道,让郑大人躺得舒服一些,也有错吗?”
“顾小姐,你未免,太过霸道!”
他再一次,试图将自己,摆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顾清辞没有理会他的指控。
她只是,指了指桌上那块,被她完美缝合的猪肉。
“把它,拿过来。”
小翠立刻将那块猪肉,端了过来。
顾清辞的目光,转向了张谦。
“张校尉。”
“你所谓的‘舒服’,便是指,那张柔软的床榻,对吗?”
张谦冷哼一声,没有作声。
“好。”
顾清辞点了点头。
她从那张软榻上,取下了那个看起来无比柔软的云枕。
她将枕头,放在了桌上。
然后,她将那块缝合好的猪肉,轻轻地,放在了枕头之上。
猪肉,立刻,向下,陷了进去。
枕头柔软的填充物,从西周,包裹住了猪肉。
形成了一个,看似舒适的,凹陷。
顾清辞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用一种,与之前陈啸别无二致的,轻柔的力道。
按在了,那块猪肉的,“伤口”之上。
下一秒。
所有人的瞳孔,都猛地一缩。
只见,在那柔软的枕头上。
那块原本平整的猪肉,因为受力不均,而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弯曲。
而那道,被缝合得天衣无缝的伤口。
也随着这股弯曲。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两端,向外,拉扯。
原本紧密贴合的皮肉,被绷紧了。
那道整齐的缝合线,也随之,深深地,勒入了皮肉之中。
甚至,有几处最受力的针脚。
己经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撕裂的痕迹。
“看到了吗?”
顾清辞的声音,在死寂的院落里响起。
“你们所谓的‘舒适’,对于一个胸腔刚刚被打开,骨骼与肌肉,都处于最脆弱状态的病人来说。”
“是一种,持续不断的,酷刑。”
“柔软的床榻,无法为他的身体,提供一个平整的支撑。”
“只会让他的伤口,在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翻身中,都受到,反复的,致命的拉扯。”
“那根缝合线,最终,不会愈合他的伤口。”
“而是会像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地,将他的皮肉,彻底割裂。”
她顿了顿,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他不会在舒适中痊愈。”
“他只会在你们的‘善意’中,被活活地,撕裂。”
张谦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枕头。
看着那道,被绷紧的,仿佛随时都会裂开的缝合线。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一片空白。
他所谓的“善意”,他所谓的“关怀”。
在这一刻,被证明为,是一种最愚蠢,也最残忍的,谋杀。
顾清辞没有再看他。
她将那块猪肉,从枕头上拿起。
然后,她将它,放在了旁边一张,坚硬而平整的,木制长凳上。
她再一次,伸出了手指。
用同样的力道,按了下去。
这一次。
猪肉,纹丝不动。
那道缝合线,也平整如初,再无一丝,被拉扯的痕迹。
结果,不言而喻。
顾清辞赢了。
在这场关于“舒适”与“规则”的,最后的较量中。
她赢得了,彻底的,无可辩驳的胜利。
她不仅定义了手术的全过程。
更定义了,手术之后,病人休养的,每一个细节的标准。
她的权威,己经从手术台,延伸到了病房。
从治疗,延伸到了护理。
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封闭的,不容任何外人置喙的,绝对领域。
陈啸,那道沉默的背影,动了。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没有再下达任何命令。
他只是,对着那几个,抬着软榻的甲士,轻轻地,挥了挥手。
那是一个,充满了疲惫,与彻底放弃的,手势。
甲士们如蒙大赦。
他们抬着那张,象征着“愚蠢的善意”的软榻,狼狈地,快步退了下去。
张谦,没有再停留。
他甚至,没有再看顾清辞一眼。
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
他没有再退回阴影。
而是,一步一步地,拖着沉重的,仿佛有千斤之重的脚步。
走出了,安和堂的大门。
他走得很慢。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萧索,与孤寂。
他紧紧地,握着拳。
那只曾经端不稳一碗水的手,此刻,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
他知道。
他己经,彻底地,输了。
在这个女人的面前,他所有引以为傲的,军法,经验,常识,善意……
都被击得,粉碎。
他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与她当面对抗的,资本。
但他眼中的那份,冰冷的,刻骨的恨意。
却在这一刻,凝结成了,一颗,最坚硬,也最致命的,毒种。
它,将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悄然地,生根,发芽。
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
用一种,最意想不到的方式。
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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