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呼吸机发出规律的滴声，陈默把手机从枕头下抽出来，屏幕亮着，一条企业微信未读：「人力资源部正在调取你2023年3月15日的打卡记录。」时间是14:30。
他没点开详情，只是把手机翻面扣在床沿。粥碗还剩半碗，他扶起母亲，调高病床角度，一勺一勺喂进去。母亲吞咽有些费力，他等她缓过劲，才低声说：“公司有点事，我得下去一趟。”
电梯里，他打开OA系统，考勤异常通知己经生成，待处理状态，红色标记。点击日志，显示3月15日9:08打卡，IP地址为深圳远程接入。他滑动屏幕，调出当天的监控截图——自己背着包从消防通道下楼，时间是8:32。
那天电梯故障，公告贴在大堂，他记得清楚。走楼梯时踩空，右脚扭伤，去社区医院拍了X光。门诊记录时间是8:45，缴费时间8:52，风险告知书签字时间9:03，都在医院系统里留了痕。
他把电子病历调出来，投到病房电视上，诊断书右下角的时间戳清晰可辨。母亲闭着眼，手微微动了下，他盖好被角，拿起外套走了。
人力资源部王经理正在翻纸质考勤表，抬头看了他一眼：“项目组现在没人能替你，陪护假批不了。”
陈默把手机放在桌上，点开定位地图：“那天我的账号在深圳登录，但人在这儿。”红点落在市二院急诊科，精确到米。
“系统记录就是9:08打卡。”王经理手指敲了敲表格，“远程打卡也算出勤，但你那天早上没申请。”
“我没有远程打卡。”陈默点开OA后台日志，“这个登录行为发生在9:05，我的设备没连外网。而且，我在签手术同意书。”
王经理皱眉：“那怎么解释？”
“有人用了我的账号。”陈默放大日志，“登录IP是财务部公网出口，MAC地址绑定的是备用机。那台机器上周被格式化前，最后登录的是张伟。”
王经理没接话，只是把文件夹合上：“这事得查，但假还是批不了。关键节点，你不能走。”
陈默没争，收起手机走了。回工位的路上，他拐进消防通道，点烟。烟头的光映在腕表上，时间是17:02。他盯着表盘，想起那天系统报修记录也是这个时间。他拍了张照，发到加密群，附言：“查NTP日志，3月15日9:05前后。”
第二天晨会，总监刚坐下，陈默就把共享盘链接发了出去。标题是《NTP服务器时间同步异常记录》，里面是昨晚导出的日志。曲线图上，3月15日9:05分出现一个突刺，时间跳变15分钟。
“系统被非授权同步。”他点开详情，“请求来自内部IP，经过防火墙转发。调记录的话，这个MAC地址——”他输入一串字符，“对应财务部那台备用机，张伟离职前27次登录的设备。”
财务总监抬头：“你怀疑我们部门？”
“不。”陈默从包里拿出U盘，推过去，“这是原始日志的哈希值，和审计部备份一致。我只是说明，那天我的账号异常登录，和系统时间篡改发生在同一时段。”
会议室没人说话。总监看了眼财务总监，又看向陈默：“这事交给IT查。”
散会后，陈默去了打印室。废纸篓里有半张纸，他捡起来，背面沾着咖啡渍，隐约能看到一段IP段：192.168.30.x。他拍照，回工位比对，发现这是远程控制软件常用端口。
当晚，他故意在17:02触发门禁警报。保安来检查时，他趁机把U盘插进监控主机。屏幕亮起，文件列表一闪而过，他截了图——「*******************」，创建时间是3月15日8:50。
他导出视频，加密发到法务邮箱，备注：“程序绑定邮箱为**************，仍在集团服务器托管。”
第二天早上，王经理把他叫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份处罚通报草稿，钢印还没盖。
陈默放下文件袋，抽出一张A4纸：“医院缴费记录，时间8:52。电梯维修单，停运时间8:25到9:15。消防通道监控，我8:32离开楼层，8:46出现在医院一楼。”
他把监控截图和门禁记录并排：“步行路线我用地图软件测过，从23楼走楼梯到底，再穿地下车库到医院，最快14分钟。我用了14分20秒。”
王经理看着图：“那打卡怎么解释？”
“账号被盗用。”陈默打开笔记本，“这是OA登录日志，9:07分我的账号在修改项目进度表。但监控显示，我当时在急诊室签字。时间对不上。”
王经理盯着屏幕：“你早就在查这些？”
“从收到调查通知就开始了。”陈默指了指文件袋里的标签，“每份材料我都标了时间，像处理项目风险一样。”
王经理没说话，钢印停在通报纸上。
下午茶水间，林砚端着杯子站在窗边。陈默走过去接水，看见对方袖扣映着监控屏幕的蓝光。
“你最近很忙。”林砚说。
“澄清点事。”陈默拧紧杯盖，“根要稳，不然风一吹就倒。”
林砚没接话，把杯子放进清洗槽，残茶在底部转了个圈。
当晚，陈默把所有证据打包，上传到集团加密云盘。文件名按林砚上月审批的格式命名：「Q2-Operation-Review_RiskEvidence_20230315_CM」。权限设为仅限高管组查看。
第二天晨会，董事长打开投影，页面跳转到共享盘路径。文件列表里，那份证据包正在打开状态，操作记录显示：「最后访问者：LY（林砚）」。
“最近有人提交了不错的风险管理案例。”董事长说，“值得推广。”
陈默低头看手机，母亲的监护仪数据平稳。他删掉刚发完的邮件草稿，关机。起身时，工牌从口袋滑出，背面贴着一张便签，字迹陌生：「远程控制程序己卸载，IP段封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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