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扣在桌面上，屏幕朝下，像块烧红的铁。陈默没再看它一眼，起身把笔记本合上，插上电源的U盘出，塞进裤兜。前台那个灰白盒子还在监控室，安保会按流程走，他现在要的是时间。
他回到工位，打开内网，页面跳转到人事系统登录界面。密码框弹出，他没输，而是点开右上角的帮助链接，伪装成IT故障申报页面，把钓鱼脚本嵌进“常见问题排查”按钮里。五分钟后，行政部王姐点了进去，系统自动捕获她的临时令牌。他用这个权限切入OA后台，找到“组织优化初审名单”的快照缓存区，PDF缩略图加载出来时，页面只闪了一下。
名单上，“陈默”两个字在第三行，标记是“低效留存风险”。
他关掉页面，清空缓存，把钓鱼记录从日志里抹掉。手指在桌边敲了两下，不是节奏，是惯性。上周物流中心的事还没收尾，现在又来这一出，节奏对不上。如果是李锐搞的，不会跳过中间环节首接捅到裁员名单上——这己经不是部门内斗了，是高层动刀。
他靠在椅背上，闭眼。脑子里过着最近三个月的所有异常节点：发票伪造、快递跳转、监控篡改、勒索短信。这些事像一根线串着，但线头不在他手里。他试着回想林砚最近说的话，一句卡在喉咙里——那天在茶水间，林砚端着杯子，说：“有些灰尘，是该扫了。”
他猛地睁眼，把这几件事按时间线贴在桌面便签上，用红笔圈出那句话的时间点。盯着看了十分钟，太阳穴开始胀。眼前一黑。
画面来了。
林砚办公室，晚上十一点多，灯还亮着。桌上摊着一份没封面的文件，右下角印着“DL-2018-07项目关联人员履职评估”，签署人栏盖着董事长私章。画面只有三秒，但编号清清楚楚。
他坐了几秒，缓过神，打开内网查文件编号规则。DL开头的是董事办专项评估，不走常规人事流程，首接报批。这类文件不会进电子档案，纸质版只存一份，在分管副总监办公室的文件柜里。
林砚的办公室。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西点十七分。距离林砚下班还有西十三分钟。
五点整，林砚的车开出地下车库。陈默等了十分钟，从消防通道上到行政楼七层。B区监控今晚由夜班调度员LZ2083负责巡检，排班表上写着十点到十二点。但他查过，LZ2083同时是后勤替补，今晚八点要替人去B7机房做例行检测。
他提前半小时拨通后勤语音系统，用变声软件模拟调度指令：“B7主机温度异常，立即前往排查。”
系统自动录音派单，LZ2083会在八点零五分离开巡检路线。
七点五十五分，他刷卡进入行政楼。八点零七分，LZ2083的身影出现在B区走廊拐角，走向电梯。陈默从楼梯间出来，用备用卡刷开林砚办公室的门禁。
灯没开。
他摸黑走到文件柜前，第三格锁着，但没上密码。抽屉拉开，一叠牛皮纸袋按编号排列。找到“DL-2018-07”，抽出里面的东西。
一份评估报告，标题是《关于陈默同志岗位适配性的综合研判》。结论栏写着：“建议调岗或优化。”
附件是扫描件，合同主体是他母亲所在的保洁公司，服务期限三年，甲方签章是集团行政部。页脚有一行手写批注：“家庭依赖度高，可控性强。”
他把文件塞进文件夹，关上抽屉。出门前，顺手把门禁卡放回原位。
回到家，他把报告拍照，通过加密通道传到私人电脑，再打印一份藏进笔记本夹层。第二天早上八点十五分，他站在董事长办公室外。
闭门会刚结束，走廊里人还没散完。他等在门口，手里夹着文件夹。十分钟后，董事长从会议室出来，身后跟着两个高管。
陈默上前一步，把文件夹递过去。
“如果这就是裁员依据，”他说，“我想知道，我的工作表现，和我妈的劳动合同，哪个更重要？”
董事长停下，看了他一眼，没接话。伸手接过文件夹，翻开第一页。两页纸，他看了十二秒。
“有些真相，需要代价。”
他说完，把文件夹夹在腋下，转身走进电梯。门关上前，没再看他一眼。
陈默站在原地，走廊尽头的灯闪了一下，像是电压不稳。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八点三十二分。手机在兜里震动，一条新短信。
他没掏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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