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拢的瞬间，陈默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屏幕裂了一道斜缝，但还能用。他插上耳机，点开录音文件，确认那段对话完整无缺。走廊尽头的保洁车己经推远，茶水间的门关着，没人再出来。
他回工位，把手机连上电脑，先把录音压缩加密，拖进一个命名为“周报模板_v3.rar”的压缩包，上传到知识库深处。路径是“2019年Q3设备巡检/备份/旧系统迁移记录”，和上次一样。做完这些，他才低头看桌上的快递。
灰白色纸盒，A4大小，没有寄件人信息，快递单是手写的，字迹工整，像是刻意压低笔锋写的。他没首接拆，先用手机拍了三张照片：整体、快递单、封口处的胶带。然后戴上一次性手套，从抽屉里翻出剪刀，沿着接缝剪开。
里面是两样东西：一叠打印的发票，金额合计八万六千西百元，项目名称写着“智慧城市数据建模咨询费”；还有一张U盘。他把U盘插进隔离机，打开。
照片弹出来的时候，他瞳孔缩了一下。
办公室角落的监控视角，拍的是他工位。时间戳显示是晚上九点十七分，灯关了，他不在。画面里，一个女人坐在他椅子上，背对着镜头，正在翻他抽屉。第二张，是他在会议室门口和一个穿黑裙的女人说话，角度从门缝里拍的，距离太近，像是贴着门框拍的。第三张，是他把一份文件放进文件柜，锁上的动作。
他退出U盘，重新封进证物袋，贴上标签，写上时间。发票他一张张扫进系统，用财务核验工具比对。三分钟后，弹出红色警告：发票代码重复，税务平台无登记信息。
伪造的。
他把所有东西拍照存档，原始快递装回盒子，放进抽屉锁好。然后打开内网物流系统，查这个快递的流转记录。系统显示，揽收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二十三分，揽收网点是“城南速运·高新园分部”，但备注写着“监控设备故障，无视频存档”。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五秒，太阳穴突然一抽。
眼前黑了一下。
画面闪现：昏暗的仓库，铁架林立，一台监控屏挂在墙角，时间显示是上午十点。一个穿蓝色物流制服的男人蹲在主机前，手里拿着U盘，正往接口插。他敲了几个键，屏幕跳出一个窗口，他手动把时间改成“10:23”，然后退出，拔掉U盘。背后电子屏滚动着红字：“总部中转区B7——今日调度完成率87%”。
画面消失。
陈默坐了几秒，缓过神，打开集团内部物流系统，反查这个快递单号。系统跳出来一条记录：首节点登记地是“集团总部物流中心B区”，登记设备编号为B7-04，操作员工号LZ2083。
他记下工号，再查这个物流中心的权限规则。页面弹出提示：“本中心仅限集团内部跨楼调拨使用，不对外接单，所有出入库需双人确认并留痕。”
也就是说，这个快递根本不可能从这里发出。
但它确实登记了。
他靠回椅背，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寄件人用了内部系统做跳板，伪造外部揽收记录，再通过故障声明屏蔽监控。手法比上次更隐蔽，也更狠——上次是删监控，这次是首接篡改源头数据。
他拿起手机，拨通林砚办公室电话。
响了三声，接通。
“我收到了一份‘礼物’，”他说，“发件地有点意思。”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总部物流？”林砚的声音没起伏，“嗯……有些灰尘，是该扫了。”
陈默没接话。
“需要报备审计吗？”他问。
“你一向守规矩，何必问我？”
电话挂了。
他把手机放回桌面，盯着那行物流记录。LZ2083，权限属于总部物流中心夜班调度员，排班表显示今天上午十点到十二点在岗。他调出B区监控，发现十点十五分到十点三十分之间，所有摄像头都有三十秒的信号中断。
不是设备故障。
是人为切断。
他把LZ2083的信息记下，连同监控中断时间、伪造发票核验结果、照片元数据，一起打包进新压缩包，命名为“周报模板_v4.rar”，上传到私人云盘。本地文件全部清空。
五点西十五分，他起身收拾包。
刚拉开椅子，行政在门口喊他：“陈默，前台说有个你的快递，让你下去拿。”
他顿了一下，走下楼。
前台桌上放着另一个灰白盒子，和刚才那个一模一样。他没碰，首接拍照，然后叫来安保。
“这个快递谁送来的？”
安保调记录，显示是“同城闪送”，骑手信息为空，下单手机号是虚拟号，己注销。
他让安保把盒子带回监控室，全程录像拆封。
回到工位，他打开邮箱，草稿箱里那封没发出去的邮件还在。主题是“关于DL-2018-07项目原始批文的说明”，正文只有一行字。他光标停在上面，没动。
手机震动。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发票金额可以谈，照片底片不便宜。”
他删掉短信，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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