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在营房床上睁着眼，天光还没透进来，头里像有铁钉在转。他抬手摸了把脸，布条缠得松了，血从耳道渗出，顺着指缝往下淌。他没擦，只把布条重新裹紧，坐起身。
换岗的钟声刚响过，他拎起扫帚，混进夜巡的队伍。药房登记簿上那行字是他昨夜留的，理由写得清楚：清点旧药典。带队的弟子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让他去。
废阁在药田北侧，塌了半边屋顶，门框歪斜，挂着块朽木牌，字迹磨得只剩一道斜痕。他推门进去，灰尘扑了满脸。书架东倒西歪，多数典籍被撕得只剩残页，散在地上，踩成了泥。
他闭眼，命轨探出。一股滞涩感立刻涌上来，像是往淤泥里扎针。阁内命轨被搅乱了，死的死，断的断，唯有一角瓦砾堆下，有丝微弱波动，和小桃命轨里的暗金纹一致。
他蹲下，扒开碎砖。半卷焦黑的册子压在石板下，封皮烧没了，边角卷曲，像是被人匆匆埋进去又忘了挖走。他刚碰到册子，命轨猛地一颤——这东西活着，命轨像蛇一样扭动，顺着指尖往他骨纹里钻。
他抽手，册子没掉。命轨己经缠了上去，残影浮现：一个穿执事袍的人蹲在这儿，手里拿着火折子，往一堆书上浇油。烧完后，他把这册子塞进瓦砾，转身时袖口露出半截暗金丝线。
和矿洞里那根一样。
陈玄把册子揣进怀里，起身就走。刚到门口，外头传来脚步声。他闪身躲进书架后，屏住呼吸。两名巡逻弟子提着灯笼路过，光从破窗扫进来，在地上划了一道。
等他们走远，他才从后窗翻出去，绕到晒场边的矮墙后蹲下。风从山口吹来，吹得他耳朵发疼。他掏出册子，翻开第一页。
字迹残缺，夹着古符，看不懂。他用命轨去触，刚一接触，左肩胛骨的骨纹猛地灼烫，像是有人拿烙铁按了上去。脑子里炸开一声沙哑的低语：“……命源逆流，窥天之眼……”
他咬牙，没松手。命轨继续探，顺着文字往深处走。残影又现：那执事把册子埋下后，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符，往自己眉心一按，整个人命轨瞬间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重新接上了。
接的，是小桃那种暗金纹。
他盯着册子，手指划过一行残字：“凝命为引，逆脉为桥，开……”后面没了。他试着结印，手按眉心，默念口诀。
灵气从丹田冲起，逆着任脉往上撞。逆命骨：我一眼看穿未来三步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逆命骨：我一眼看穿未来三步最新章节随便看！到膻中时一滞，像是撞上墙。他咬牙再催，灵气炸开，首冲眉心。刹那间，眼前一黑，又亮。
他“看”到了。
隔壁巡夜弟子的命轨就在眼前，像一条浑浊的小河，从头顶流下，到灵台处卡住，那儿堆着一团黑淤，像是烂泥堵了河道。他认得这淤塞——炼气二重三年不破，根子就在这儿。
命轨还在推，他看见那淤塞边缘有极细的金丝缠着，一收一缩，像活物。那不是经脉问题，是被人用外力锁了命轨。
他刚想再探，脑仁猛地一炸，像是被锥子捅穿。鼻血喷出来，砸在册子上。嘴里也咸的，他咬破了舌尖。眼前发黑，跪在地上，手撑着地，抖得抬不起来。
脑子里那声音变了，不再是低语，而是怒吼：“……禁术！剥命之刑！谁让你碰它的……”
册子突然自燃，火从边角卷起，烧得极快。他想抽手，火舌己经舔上指尖。他硬是没松，一把扯下未燃的半页，塞进怀里。火光里，最后一点文字浮现：命源诀·残篇。
火灭了，册子烧成灰。他靠着墙，喘气，七窍都在渗血，衣服前襟湿了一片。他摸出那半页纸，用灶灰裹了，塞进贴身衣袋。这灰是昨夜从墙缝里抠的，混着雨水和泥，现在成了唯一能隔开命轨波动的东西。
他拖着身子往回走，腿软得几乎抬不起来。营房门口，守夜的弟子打盹，没看他。他进门，脱了外衣，拿粗布把头裹了，躺下。
血还在流，他没管。脑子里反复回放刚才看到的画面——那巡夜弟子灵台处的淤塞，金丝缠绕，一收一缩。
《命源诀》能窥瓶颈，但代价是命轨自损。他现在七窍流血，神识撕裂，可那画面清清楚楚，没糊。
他闭眼，命轨缓缓收回。识海像被犁过一遍，疼得他牙关打颤。但他知道，这东西有用。小桃的命轨被改过，矿洞的阵纹被改过，现在这功法也被改过。
改的，是命。
他摸了摸左肩胛骨，骨纹比昨夜更长了些，往手臂蔓延。他没动，只把那半页纸压在枕头底下。
外头天快亮了，风停了。他听见井台那边有动静，水桶落地的声音。有人在打水。
他没睁眼。
那半页纸在枕头下，边缘被血浸透，字迹晕开，但最后那行小字还能辨认：“……可逆命轨三息，视破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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