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深渊吹上来，带着铁锈味和湿气。
陈玄左臂的骨纹还在烫，像是刚从火里抽出来。他往前走了一步，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林红药没回头，只把手里的药囊往腰带上一塞，脚步没停。
“还能走？”
“能。”
声音哑得不像话。他没说谎，也没说实话。左腿膝盖被踩碎的地方还在渗血，每动一下都像有碎石在肉里碾。但他得走。
前面通道收窄，岩壁上开始出现刻痕——和石门角落那个符号一模一样，一个接一个，刻得极深，像是有人用命在划。
林红药停下，抬手拦住他。
“前面有动静。”
他没应，闭眼，把命轨沉下去。
不是看，是听。
识海刚稳住，耳边就响了。不是声音，是震。极细微的，从地面传上来，像心跳，又像齿轮在转。一下，停两下，再一下。规律得反常。
他睁眼：“前面有人守着，不是活人。”
“傀儡？”
“金丹炼的。”
她眼神一紧，没多问。腰间短匕出鞘三寸，药囊抖了抖，洒出一层灰粉，在地上铺成断续的线。
陈玄盯着那线。粉粒刚落地，就开始震。不是风带的，是地底传上来的震频，和他刚才听到的一模一样。
“它动之前，地会先震。”他说，“零点三息。”
“你撑得住？”
他没答。七窍的血线刚凝住，又被逆命骨一震震开，鼻孔边缘又渗出细红。他抬手抹了把脸，血混着汗，在袖口擦成黑条。
“你扔石头，我动手。”
她点头，从药囊里抓了块石子，手腕一抖。
石子飞出去，落地滚了两圈。
震，来了。
比刚才强，地面像被什么东西踩了一下。通道尽头，一道黑影闪出，快得只剩残影。双臂一展，化作两柄弯刀，首劈石子落点。
刀落空。
陈玄己经动了。
他不是冲，是滑。左腿拖着，右腿发力，整个人贴地前冲，逆命骨裂口处血丝顺着脊椎往下爬。他闭眼，命轨全开，耳朵里全是那股震频——一下，停两下，再一下。
第三下还没来，他忽然抬手，一掌拍在岩壁上。
震，断了。
傀儡动作一滞，刀势偏了半寸。
就是现在。
陈玄眉心一热，命轨之力猛地撞出去，锁住傀儡命轨节点。那东西的命轨是死的，像一条闭合的环，来回转，没起伏。但他能冻。
“冻结命轨！”
傀儡双刀距他咽喉三寸，硬生生停住。
陈玄右手拔剑，左手抓地，整个人翻起，断骨撞在岩壁上，疼得眼前发黑。剑锋顺着傀儡后颈划下，精准刺入命丝连接点——和石门刻痕一样的位置。
“咔。”
一声轻响，像是线断了。
傀儡双刀落地，身体僵住，眼眶里两团金光闪了两下，熄了。
它往后倒，砸在地上，震起一层灰。
陈玄跪下来，喘得像条离水的鱼。左臂骨纹己经爬到小臂，皮肤底下像是有东西在动。他抬手看了一眼，没擦血。
林红药走过来，蹲下，手指搭在傀儡颈侧。
“金丹还在，没爆。”
“没爆就还能用。”
他伸手，把傀儡胸口的护甲掰开。里面不是血肉，是一团缠满黑丝的金丹，像被蜘蛛网裹住的虫。他咬破指尖，血滴上去，黑丝一颤，缩了回去。
金丹裂开一道缝，一道晶光射出。
命源晶。
他一把抓出来，握在手里。冰得刺骨，但里面有一股热流，顺着掌心往胳膊里钻。
林红药盯着他：“你要炼化它？”
“现在。”
“你这身子，撑不住。”
“撑不住也得撑。”
他盘膝坐下，把命源晶按在丹田。刚一接触，命力狂涌，像洪水冲闸。逆命骨裂口猛地崩开，血顺着脊椎往下流，浸透衣袍。
他咬牙，命轨往里沉，不是推演别人，是引命力逆冲奇经八脉。识海里那八个字又闪出来——“逆骨为引，断轨成道”。
命力被逆命骨一撞，压缩成丝，往丹田里钻。
一圈，两圈，三圈。
丹田开始胀，像要炸。
林红药蹲在他旁边，手按在药囊上，没动。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断。
陈玄全身肌肉绷紧，脸上血管凸起，七窍血线再次崩裂。但他没停。命力压缩到极致，猛地一收——
“轰。”
丹田里像点了一把火。
灵气从他身上炸开，冲得岩壁灰土簌簌落下。地面裂开几道缝，灵气倒灌进来，顺着经脉往丹田涌。
筑基。
成了。
他睁眼，瞳孔深处有命轨在闪，像网，一层层铺开。视线一扫，就看见头顶岩壁里藏着三道命丝，连着远处某个节点。再看林红药，她命轨清晰，但肩头有一处暗斑，像是旧伤未愈。
他抬手，左臂骨纹己经蔓延到手腕，皮肤底下藤纹蠕动，像活了。
林红药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他刚要说话，识海忽然一震。
古尘的声音，低得像从地底传来。
“命轮将启，速离此地。”
他猛地抬头。
头顶岩壁开始裂，一道光透下来，照在命源晶残渣上。那光不是日光，是命轨凝成的轮影，缓缓转动，像要落下。
林红药察觉异样，抬头。
“那是什么？”
陈玄没答。他听见了，命轮转动的声音，像齿轮咬合，一下，一下，压着心跳。
他撑地站起来，左腿还在流血，但能站稳。
“走。”
“往哪走？”
“离开通道，找出口。”
她没动：“你听到了什么？”
他看着她，七窍血未干，声音哑到底：“有人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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