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透出光，不是天光，是符阵映在石壁上的幽蓝。
陈玄往前迈了一步，脚底踩到一块碎石，发出轻响。林红药立刻停下，手按在药囊上，没回头，只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他嗓音还是哑的，但比之前稳了些。
他没说破——刚才那一脚，踩的是半埋在土里的东西。他弯腰，指尖拨开浮灰，摸到一块残片，非金非石，冰凉，边缘割手。上面刻着两个字，笔划残缺，可他认得：“葬命城”。
他没多看，迅速攥进掌心。
前面就是出口，三名执法弟子守在阵门边，见他们出来，立刻换上笑脸。
“陈师弟，可算等到你了！宗门传令，说你潜力非凡，特赐闭关静室一间，还有一枚筑基丹，助你稳固境界。”
陈玄低头，应了一声：“谢宗门。”
他没动，林红药也没动。两人站在原地，像在等下一步指示。
执法弟子笑容不变，手却悄悄抬了抬。地面几道极细的纹路微微发亮，一闪即逝。
陈玄闭眼，命轨沉下。
不是看人，是扫地。
那几道纹，是命链埋点，连着阵眼，专测异常命轨波动。他刚筑基，命轨本就不稳，再加上逆命骨裂痕蔓延，若首接走过去，立刻会被标记。
他忽然踉跄一下，像是体力不支，往前扑了半步。
林红药反应极快，伸手扶住他肩膀。
就在两人接触的瞬间，他拇指一弹，把那块残令碎片塞进了她药囊最深处。布袋缝线密实，外面看不出异样。
“别看，别问。”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她耳根。
她没答，也没动，只是扶着他的手紧了半分。
“陈师弟，这边请。”执法弟子伸手引路。
陈玄站首，点头，一步步走向阵门。每走一步，左臂骨纹就抽一下，血丝在皮肤底下像虫子爬。他咬牙，命轨锁住自身命轨表层，强行压平波动，像盖住一口沸腾的锅。
阵纹亮了，但只闪一下，便归于平静。
执法弟子 exged 了个眼神，点头：“命轨正常，可以放行。”
两人被带出秘境，外面是片废墟，几根断柱立着，上面刻着旧符。风从柱缝里穿过去，发出呜呜声。
“这是西漠旧地。”林红药忽然开口，“这柱子上的符，和刚才那阵纹不一样。”
陈玄没接话。他蹲下，指尖抹过一根断柱的底座，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和深渊石门角落的符号一模一样。
他心头一沉。
这不是偶然。船底的追踪符，深渊的石门，这里的柱子，还有那块残令……命轨走向全对得上。
有人在引他走这条路。
可为什么？
他闭眼，命轨回溯。不是推演别人，是翻自己记忆里的命轨痕迹。从进入秘境前开始——船底那枚追踪符的命轨，像一条细线，一路延伸，最后……断在残令的断裂处。
一模一样。
他睁眼，盯着掌心。刚才那块残令，他用指尖血抹过，逆命骨震了一下，浮出三个字：“葬命城”。可这三个字，不该他知道。
古尘没说话。识海里一片死寂。
但他知道，这东西不能留。
执法弟子走远了，林红药低声问：“你刚才给我的是什么？”
“保命的东西。”他说，“别动它。”
她盯着他：“你信不过宗门？”
他没答。远处传来钟声，三响，是高层召集令。
很快，传令长老来了，白袍玉带，笑容温和。
“陈玄，此次秘境试炼，你表现卓异。宗门决定，赐你‘星路令’一枚，三年内可自由进出藏经阁三层，另赠‘凝脉丹’三枚，助你夯实根基。”
说着，递来一个玉盒。
陈玄跪下，叩首：“谢长老，谢宗门栽培。”
他接盒时，袖口一垂，命轨扫过丹药。
里面有一丝黑链，极细，缠在丹药核心，像活的一样。命轨一碰，那链子微微一缩，随即恢复正常。
和萧无相命轨上的黑链，同源。
他不动声色，右手接过玉盒，左手却在袖中一翻，掌心暗扣弹出，将真丹滑入隐格。同时，从药囊里摸出一粒普通培元丹，塞进盒中。
动作快得没人看见。
“你且去静室休整，三日后，掌门要亲自见你。”
“是。”
回到临时居所，是间石屋，墙角有霉斑，桌上摆着油灯。他关门，没点灯，首接盘坐在地。
命轨沉下，不是推演别人，是剥离自己。
命轨如皮，他用逆命骨为刀，一点点割下表层命轨，像蜕蛇皮。每剥一层，七窍就渗一点血，鼻腔发腥，耳朵嗡鸣。
但命轨波动渐渐平了。
外面的人若再测，只会看到一个稳定筑基的普通弟子。
他喘了口气，抬手，在墙角刻下一个符号——和深渊石门、断柱底座一模一样的纹。
刻完，指尖抹血，涂上去。血渗进刻痕，颜色变深，像活了。
他低语：“若我失联，按此纹找。”
说完，用袖子擦掉。
门外传来脚步，是林红药。
“他们给你什么？”
“丹药，功法，还有自由进出藏经阁的令。”
“你用了？”
“没。”
她盯着他：“你到底在防什么？”
他没答。低头看手，左臂骨纹己经爬到手腕，皮肤底下藤纹蠕动，像在找出口。
“你信命吗？”他忽然问。
“不信。”她说，“我只信自己看得见的东西。”
他点头：“我也不信。可有人想让我信。”
“谁？”
“穿白袍的，拿玉如意的，说一切都是为了宗门好的那个。”
林红药眼神一冷：“萧无相？”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是刚才偷偷拓下的残令纹路。
“你认识这个字吗？”
她接过，看片刻：“‘葬’字缺一划，‘命’字断笔，‘城’字底下是沙纹。这不是东荒文字。”
“西漠的？”
“可能是。但我不懂西漠符。”
他收起纸，放进袖中暗袋。
“别碰那药囊里的东西，至少现在别。”
“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栓上。
“怕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别人画好的线。”
门外风大了些，吹得油灯晃了一下。
他没回头。
“我得去闭关。”
“你刚筑基，确实需要时间稳固。”
“不是为了稳固。”
“那是为了什么？”
他手握上门栓，指节发白。
“是为了让别人以为我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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