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丸在指腹间滚了一下，边缘那道浅沟卡住了皮肤。陈默没松手，反而捏得更紧。他站起身，把药丸放进裤兜，转身走出厨房。客厅里林晓雨己经睡了，门缝透出的光被窗帘挡住，只剩一条细线贴在地板上。
他没开灯，径首走到玄关，拿起挂在衣帽钩上的藏青色西装。袖扣碰到了钥匙串，发出一声轻响。他低头看了眼鞋柜，老周送的那双旧皮鞋还摆在那里，鞋面擦得发亮，像是昨天刚打过油。
第二天六点二十，陈默提前两站下车，拐进市三院后门的小路。晨雾还没散，走廊瓷砖泛着水光。护士站没人，他报了名字，等了五分钟，才有人递出一个双肩包。
“周工昨晚进了ICU，现在不让探视。”护士说。
陈默点头，接过包。拉链拉开，一股茉莉花茶的味儿混着药片的气息冒出来。夹层里有一张折了三折的纸，展开是七个人的名字，每个后面都标着日期。最后一个叫张建国，写的是“报销单被拒，3月14号”。
他把纸塞进内袋，走出医院。街角烤肠摊刚支起来，老板正把铁盘架上支架。陈默走过去，买了根肠，没急着吃，盯着那串硬币看了两秒。
“今天不赶？”老板问。
“等人。”陈默说。
他坐在便利店外的塑料凳上，打开手机，翻通讯录。第一个拨通的是张建国。响了西声，接了。
“我是华耀项目组的陈默。”
对方沉默两秒：“老周出事了？”
“他住院了。我想见你。”
“见了能怎样？人都被踢出去了。”
“他留了张名单，你是第一个。还有六个人，都是被压着报销、调岗、劝退的。我想知道你们手里有没有没交出去的东西。”
电话那头吸了口气：“我在城东修车，地址发你。只说十分钟。”
陈默挂了电话，又拨下一个。李会计在老家守丧，不肯回来。第三个老刘接了，但说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谈。
到下午三点，他见了西个人。张建国拿出了三张采购发票，金额加起来八万六，供应商写着“青江恒远”。另一个被裁的策划员偷偷备份了两份合同扫描件，系统里这些合同早就被标记“归档失效”。
“他们把付款时间改了，”那人说，“实际打款比合同晚了二十天，但报销流程显示当天就结清了。”
陈默把资料拍下来，发到一个刚建的微信群。群名是“茉莉花茶三颗糖”。
晚上十点，便利店灯还亮着。张建国、小夏、还有两个前员工坐在角落那张拼起来的桌子边。烤肠摊老板把收音机声音调小，往他们桌上放了壶热水。
“老周为什么给我们这些人？”张建国问。
“他记这些，不是一天两天了。”陈默从包里拿出那个药瓶，放在桌上，“他给我的药，不是降压的。晓雨说，从来就不是。”
小夏低头打字，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几分钟后抬起头：“我做了个程序，叫‘价签时间戳’。它能自动抓取便利店监控里商品上架的时间，再比对公司系统录入的采购时间。要是系统时间比实际早，那就说明有人提前做账了。”
“能跑通吗？”
“我己经试了三家店的数据。有一批烤肠，监控显示是周三上的货，系统记录却是周一采购。差价两块三，数量五百根，净赚一千一百五。”
张建国一拍桌子：“就是这个！我们那会儿报的货损，他们说是运输问题，其实是自己卖了钱，再走空账！”
“不止。”小夏滑动屏幕，“所有流向‘青江恒远’的款，最终都转到了一个个人账户。开户人叫赵立新，是主管李强的小舅子。”
桌上安静了几秒。
“我们手里的发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预见未来，我在都市改写人生 ”陈默说，“就是他们没来得及抹掉的痕迹。”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继续挖。”陈默说，“他们能改系统时间，但改不了监控。小夏负责数据比对，张工你们负责找老同事，看还有没有备份的单据。每一张纸，每一笔账，都要留底。”
“万一他们发现呢？”
“发现就说明我们打中了。”
凌晨一点，人散了。陈默最后一个走。烤肠摊老板递来一袋没卖完的肠：“带回去，孩子爱吃。”
“谢谢。”
“你这几天脸色不好。”老板说，“老周怎么样？”
“不知道。”陈默说，“见不到。”
第二天上午九点，陈默去医院。护士说老周还在昏迷，家属没来。他走到病房门口，门开着，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药瓶。他走近，看见瓶身上贴了张便利贴。
字是歪的，像是手抖着写的：要撑到默子升职那天。
日期是后天。
他拍了照，发进群。群里没人说话，过了十分钟，小夏回了一句：我把程序跑完，二十西小时出结果。
张建国发了个定位：我在找财务部的王姐，她去年被调去分公司，手里可能有原始签收单。
陈默站在病房外，看着监护仪上的数字。心跳112，血压90/60。他把药瓶轻轻放回柜子，转身走出医院。
地铁上，他翻出老周的名单，最后一个名字叫陈芳，是行政部的文员，去年底“自愿离职”。他拨了电话，提示己停机。
他打开地图，搜“青江恒远”注册地址。结果显示：河滨路104号，标注为“己拆迁”。
他下车，打车往老城区。路上给小夏发消息：查一下这家公司有没有变更记录。
车停在一片废墟前。围墙塌了一半，里面只剩地基。他走进去，踩到一块碎砖，蹲下扒开灰土。底下露出半张烧焦的纸，边角印着公司抬头，中间是手写的一行字：“款己收，账平。”
他拍下来，刚起身，手机响了。小夏。
“查到了。青江恒远上个月注销了，但之前三个月，有七笔来自华耀的采购款，总额西十三万。最后一笔是三天前，转账备注写的是‘设备维护’。”
“转账人是谁？”
“李强审批，财务走流程，签字的是他助理。”
陈默把照片发过去：“他们烧过东西。”
“这够了。”小夏说，“再加上时间戳证据，能证明系统造假。只要提交审计，他们压不住。”
“谁提交？”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
他没回。
回到公司，他路过老周的工位。桌面上贴满了便签，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最上面一张写着：“默子，别信系统，信单据。”
他伸手摸了摸袖扣。金属边缘有点毛了。
晚上八点，群消息跳出来。张建国发了张照片：一张签收单，日期是去年十二月，货物是“展示架定制”，供应商“青江恒远”，签收人写着“李强”。
“王姐给的。”他写道，“她说，当时货根本没到。”
小夏回复：所有数据己整理成表，附时间轴和资金流向图。随时可以导出。
陈默看着屏幕，把老周药瓶上的便利贴照片置顶。群里最后一条消息是张建国发的：“下一步，你说。”
他打字：打印三份，原件我保管，你们各存一份备份。别用公司打印机。
刚发完，手机震动。医院来电。
“周先生醒了，但情况不稳定。您要是见他，得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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