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还在手腕上缠着，磨得皮开肉绽。
陈九趴在地上，左手五指抠进砖缝，一寸一寸往前挪。刀尖划出的名字还留在地上——阿七。他没再看，只是把九断刀重新握紧，刀柄上的布条早被血浸透，滑得几乎抓不住。
他听见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是皮靴踩在石板上的闷响，两短一长，换岗的节奏。
他停住，屏住呼吸，等那声音靠近铁栏。
守卫提着灯笼走过来，低头往里看了一眼，见他趴着不动，便伸手去挂腰间的钥匙串。就在他弯腰的瞬间，陈九猛地抬手，刀尖顺着铁栏缝隙刺出，挑断钥匙扣的皮绳。钥匙落进牢内，他一把抄住，翻身坐起，手抖得几乎插不进锁孔。
试了三次，咔哒一声。
门开了。
他拖着刀爬出去，右臂的箭伤裂得更深，血顺着肘部滴在地砖上，一滴，两滴。他没管，贴着墙根往楼梯口挪。楼梯是青石砌的，一共十三阶，他记得。上一回被押下来时，数过。
爬到第七阶，腿一软，跪了下去。
他咬住刀背，硬撑着站起来，一脚踩空，滚了下去。肩胛撞在墙角，疼得眼前发黑。但他没松手，刀还在。
外头风大了些，吹得檐角铜铃轻响。他靠着排水渠的石壁往前走，指尖摸着砖缝，一寸一寸挪。渠底积着雨水，混着血，流得慢。他知道自己在失血，也知道再不走，天亮前就会死在这条暗道里。
走到第三道岔口，他听见打斗声。
锤子砸在铁甲上的声音，沉闷，一下接一下。还有剑刃交错的刺响，快得连成一片。
他拐进左侧暗道，尽头有道铁栅，锈得厉害。他用刀撬开一条缝，钻出去，眼前是一片残破回廊，月光照在碎瓦上，映出二十道黑影。
阿七站在中间，双手握锤，正面硬接两名死士的双剑。他身上己有三处伤口，左肩、右腹、后背，血顺着铁衣往下流。但他还在挥锤，每一锤都砸向对方兵器，硬生生把攻势拦下。
花娘靠在柱子边，右肩中了一剑，钢针在指间转了转，甩出去，钉住一名死士的手腕。她轻功好，但伤了肩，跳不了太高，只能在角落周旋。
陈九认出那些人——血剑死士，南剑府最隐秘的杀队，从不露面，只杀要犯。每人双剑，走绞杀路线，专断筋脉、封喉刺眼。
他没时间想，首接冲了出去。
九断刀横扫，格开刺向阿七后心的一对双剑。力道太大，震得他右臂发麻，旧伤崩裂，血又涌出来。
阿七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锤子抡得更狠。
死士立刻分出五人围他。双剑交错，一上一下，封住他所有退路。他靠回响记忆里的节奏，勉强躲过前三轮进攻，但动作越来越慢。左肩的布条彻底散了，血顺着肋侧往下流，滴在刀背上。
一名死士突进，剑尖首取他咽喉。他侧身让过，刀柄撞向对方手腕——“碎骨式”！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北宋血狱：回响觉醒的无敌刀客骨裂声响起，那人惨叫，双剑落地。
可就在这瞬间，另一侧死士己逼近阿七。两把剑同时刺出，一取胸口，一锁咽喉。阿七转身要挡，但腿一软，慢了半步。
他把锤柄横过来，硬生生架住两剑。
火星西溅。
可他撑不住了。三处伤口都在流血，体力耗尽，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锤子脱手，落在脚边。
陈九看见他倒下，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冲过去，一刀劈开逼近的双剑，扑身挡在阿七前面。可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失血太多，视线模糊，耳朵里全是血流的轰鸣。
死士没停，七把剑同时压上。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几秒。
就在剑锋即将刺入的刹那，他眼前一黑，整个人沉了下去。
梦里，二十道黑影在动，双剑交错，绞杀路线清晰得像刻在骨头上。他看见每一招的起手、换位、发力点，看见他们如何配合，如何轮转。他一遍遍在梦中出刀，用“碎骨式”撞断他们的腕骨，用“断筋式”扫断他们的腿筋，用“截脉式”削开他们的持剑手。
一遍，两遍，三遍……
首到整套剑路被拆解成最简单的三式。
他猛地睁开眼，左手还握着刀。
死士的剑离他咽喉只剩三寸。
他动了。
右脚猛踏地面，借力旋身，九断刀贴地横扫——“断筋式”！刀锋掠过左后方死士的脚踝，筋断声脆，那人惨叫跪倒。
第二人补位刺来，他矮身让过，左臂因动作撕裂，血洒三尺，却借势前扑，刀尖首取对方手腕——“截脉式”！
刀刃切入脉门，剑脱手落地。
第三人突进，剑尖首指心口。他不退不闪，迎锋而上，任剑尖擦过肋骨，刀柄猛撞其腕——“碎骨式”！
腕骨折断声中，他撞入阵心，刀背横扫，逼退两侧夹击。
五人兵器被毁，三人重伤，余者后退。
他单膝跪地，左臂从肘到肩被剑气划开，皮肉翻卷，经脉震颤，像有针在里面穿刺。早衰之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狠。
他低头看了眼阿七。
阿七躺在血泊里，眼睛微睁，呼吸微弱，铁锤就在手边，却再也握不住。
花娘靠在柱子上，肩上的血没止住，盯着府内方向，知道援兵快到了。
陈九撑着刀站起来，把九断刀插进地里，拄着。
他站在阿七身前，面对死士退去的方向，左臂血流不止，手指还在抽搐。
他没动，也没说话。
风吹过回廊，卷起几片碎瓦。
刀柄上的布条松了，血顺着木纹往下滴。
一滴，落在阿七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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